应伯爵拉着庞春梅来到隔壁房间,收敛起脸上笑容。
双手按在她双肩上,语重心长地道:“这些年以来,我和你在西门庆家里朝夕相对,你庞春梅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比谁都要清楚!”
“你且听我说,倘若西门庆家中有人胆敢骂你,有人胆敢欺负你,我应光侯就便是亲自挑了清河县县衙的大旗,也一定会为你出头!”
世事总是如此,不提起也就罢了,甫一提起,便令人愁上心头。
这些年以来的点点滴滴,犹如画卷飞速展开一般,在庞春梅的眼前浮现了出来。
方才心中的那么点怒火,霎时间烟消云散。
因着平日里,应伯爵始终都阴魂不散地跟随在西门庆屁股后面。
所以西门庆府上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应伯爵几乎都是在场亲眼见证。
庞春梅万万想不到,这往日毫不起眼的应花子,居然会对自己如此这般的上心,如此这般的好。
瞧着他,一时间竟是深感陌生。
她当真深为动容。
深深地凝望着他,许是酒劲儿所致,许是内心里的伤疤被他生生地揭开来。
她猛然间身子一颤,心中酸楚涌现。
此时天公不作美,春雨降下。
银针般尖细的雨滴,混杂着泥土的清香与花草的芬芳,随风飘荡进来。
吹动了庞春梅的发梢,打湿了庞春梅的俏脸儿。
耳旁雨声阵阵,不知怎地,记忆里那些煎熬的日子,顷刻间便变得流洒、奔放。
且看那个在青春的黑夜里挑灯流浪的小小自己,早已背身远去,越走越远。
最终化作一个小小黑点,全须全影地消融在灯火阑珊处。
那水一般的人儿,那风一般的歌谣,那犹如梦境一般的遐想……
也罢,也罢,不回想、不回忆也就是了。
也罢,也罢,不回眸、不回头也就是了。
毕竟,反正也不回头。
毕竟,反正也回不了头。
应伯爵眼见雨势渐大,于是便搂着庞春梅走到了里面。
庞春梅一把挣脱开他的怀抱,没有好气的说道。
“应花子,那姓潘的妇人是咱清河县里武都头的嫂嫂,因着这妇人不知检点不守妇道,逼得武都头大砍大杀。”
“这事情才发生两天时间不到,你这边厢不加以收敛也就是了,反倒还整治酒菜得意张扬。”
“奴家且看你也变成了如那李外传般的刀下亡魂,到时该如何是好!”
应伯爵轻声说道:“无妨,反正那傻大个已经被发配孟州,就即便是他这条狗命还能够苟延残喘一时半会儿的。”
“我也会通知李知县一声,命人在半道上将他杀死。”
庞春梅却也不觉意外,只是撇了撇嘴,说道:“真够无耻的。”
她原想着回到膳厅继续和西门庆他们吃饭,但眼见外面已经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屋内又没有伞,便只好留在应伯爵身边。
应伯爵心想:你爷爷的,老子得想办法将庞春梅搞到手。
到时左手一个潘金莲,右手一个庞春梅,岂不美哉?
但庞春梅的脾气秉性与潘金莲全然不同,她往往是太过乖张暴戾,往往是太过强势。
加之她也不像是潘金莲那般寂寞难耐,嗷嗷待哺。
所以应伯爵对付她,则是需要些不同的手段。
不料,此时庞春梅脸上浮现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轻声问道。
“那姓潘的妇人长得也是一副好姿色,看上去,也是一副抗磨抗敲的好身板,应花子你当真能够驯服得了她?”
应伯爵如实说:“你说得不假,这妇人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天生的瘾头旺盛!”
“说来我每次都是极尽能耐,才能够使之维持在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应伯爵其实并不知道,他这样一面讲述着,庞春梅的心儿已经化作一片春水。
她正是听得入神,当下便急不可耐地躺倒在床上。
将左腿高高抬起,右脚则是踩在床沿。
“按照我猜想,多半是这般!然后你用的法子,也多半是犹如百万雄兵一般大开大合“大斩大杀”,是也不是?”
说罢坐起身来,满怀期待地等待应伯爵答复。
应伯爵心中窃喜,摩拳擦掌地说道:“反正此刻四下无人,就咱两个,外面的雨又越下越大,要不然……”
庞春梅脸色一变,伸手狠狠拍打了应伯爵的胸膛一下。
厉声说道:“贼奴才,把舌头根子洗干净了再来说话!”
“我这好端端的一朵黄花大闺女,难不成在你眼中竟是和那姓潘的妇人乃是一丘之貉?”
应伯爵才不在庞春梅面前为潘金莲辩解呢,只是在庞春梅身旁坐下说着。
“春梅姐,你看我对你一片真心实意,只是想要让你开心逍遥而已。我还想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家来呢!”
庞春梅蹙了蹙秀眉,翻了个白眼,道:“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为好,咱们一起做个兄弟朋友可以。”
“让我嫁给你?怕是八百辈子你也求不成!”
应伯爵见她满脸傲娇,高高地翘起二郎腿。
哪里还有半分丫鬟的样子?活脱脱便是一位端庄优雅的大小姐。
应伯爵快速起身,朝着门口方向走去:“既然如此,我还是和你家老爷西门庆好好说一声吧。”
“无非就是花个几百两银子,到时西门庆把你拱手让出,你且看我让不让你给你相公我倒洗脚水!”
庞春梅听着应伯爵这么说,登时花容失色。
慌慌张张地拉住应伯爵,道:“千万不要如此,算我求你还不行!”
应伯爵回过头来颤笑着:“求我?春梅姐那么大脾气,我可不敢让春梅姐央求我。”
庞春梅紧紧拉着应伯爵,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见自己已经被应伯爵架在了这里,横竖左右都是无法解脱。
最终只得咬牙问道:“你想怎样,说了便是!”
眼见应伯爵蹲下身来,伸着一只手紧紧贴在她的裙边,连带着她的小腿,也被他一并握在手中。
“给我两炷香的时间,咱两个今天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庞春梅自然明白应伯爵是什么意思。
她表面上虽然表现得不情不愿,但内心之中,当真是禁不住期待感作祟。
主动地、快速地,双眼目光一路向下滑去。
门外不断的电闪雷鸣,这场酝酿已久的滂沱大雨灌溉着整座清河县。
院中一排十几棵柳树随风摇曳,花草齐齐弯腰低头。
“应……应花子,你还需快些,晚间回家还有一些活儿得做呢。”
“奴家可不想像是……像是那些花草树木一样,被大雨……大雨折磨得,直都直不起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