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鹏义反复审视着面前的地图，面所有码头都标注了红色记号。

他在心中推算着明晚行动会遇到的各种可能性，以及计划中可能出现的纰漏。

明晚凌晨，一艘满载江北药品的船就会靠港停留。

在那个时间段，一共有二十艘过路停港的邮轮，这些船中，就包含杨维庭所经营的船舶公司中的四艘。

只是，现在他不确定是哪一艘。

杨维庭背景太深，在没有切实证据之前，他根本无法动用海军搜查。

况且，还有一个欧阳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等待他出问题，好对第九局下手。

“内忧外患呐......”谭鹏义一声叹息，尽显无奈。

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秘书打来的。

“局长，永正裁缝铺打来电话，您夫人预订的面料到了。”

谭鹏义心中一动，这是与何凝约定的暗号，看样子何凝卧底已经有了成效，也许，她已经查出了谁是019。

秘书见谭鹏义迟迟没有回复，说道：“局长，要不要我替您去拿？”

“哦，不用，李处长去哪里了？”谭鹏义心里盘算着，明晚行动还是由李正初带队最为稳妥。

齐元武搞情报是一把好手，人际关系也可以，可是论行动能力比李正初还是差了一截，就连秦明都比不过。

“李处长今天都没有回局里。”秘书回复道。

“如果见到李处长，让他来一趟我的办公室。”谭鹏义吩咐道。

“局长。”齐元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照片，“各个码头的船舶狙击位，已经布置好了。”

“另外，江南船舶公司的报备已经探听到了，在合顺，三奇，湾洛，三个码头靠岸。”

“三艘船靠港的时长均为2个小时，补充物资以及接送货物。”

见到齐元武一进门，就向自己报告最新情况，这让谭鹏义很欣慰。

杨维庭在海关很有背景，他曾经数次打听，都没有得到三艘船靠港报备的情况。

齐元武却打听到了，看样子花了不少代价，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只要019现身，他就有把握一定能抓到。

想到这里，谭鹏义不禁有些唏嘘，在那个倭寇横行，山河破碎的时刻，他曾经跟019联手潜伏于魔都。

两个人各自领导一支队伍，并肩为华夏而战。

他们虽然从未谋面，但是却颇为默契，他们在阴影中杀戮，是倭寇与背叛者的梦魇。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战友是谁，他有着怎样的经历，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们有着同样的信仰，同样的忠诚，但这份忠诚却将他们引向了不同的道路。

“很好，秦处长已经监控了码头所有的通讯设施，只要他们联络，我们就能迅速确定是哪艘船。”

谭鹏义看着照片制高点，确实都是很适合伏击的地方。

“局长......”齐元武欲言又止。

谭鹏义低着头，他知道自己这位手下处事圆滑，能让他为难的事情并不多。

“说吧。”

“局长，我托一个关系探听到，M国已经通知军部了。”齐元武脸露出几分厌恶，“说是，说是......”

一听M国，在看齐元武的态度，谭鹏义双眼闪过寒芒。

“跟您之前猜测的一样。”齐元武继续说道，“如果军部同意，他们可以派遣一支军队帮助我们阻击江北。”

“胡闹！”谭鹏义勃然大怒，瞬间起身，一把将手中的照片摔在地。

“华夏的土地，绝不允许出现其他国家的军队！”谭鹏义怒发须张，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体内迸发。

齐元武隔着桌子都能感觉到他身散发出的寒气，当年战场之，那个杀伐果断的将军好像又回来了。

“局长别生气，M国这条建议，已经被峰驳回了。”齐元武连忙说道，“原话是，自家兄弟打仗，不关外人的事儿。”

“只是，几大家族中，好像有些人赞同。”

“具体是谁，并不清楚。”

谭鹏义听后，端坐在椅子，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齐元武束手而立，站在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鹏义声调嘶哑地说道：“码头算是布置好了，你跟秦明说一下，不仅要监控江南船舶公司的船，其他17只，也监控一下。”

“是，局长。”

谭鹏义摆摆手，齐元武见状，躬身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在谭鹏义的办公室门口，齐元武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在他心里，对于谭鹏义是非常敬重的。

这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因伤不得不转于情报工作，即使这样，他所领导的小组也给予了敌人非常沉重的打击。

如今这个局面，对于他来说，应该是相当难过的吧。

他们一生为华夏，此时此刻，却好像偏离了方向。

虽然齐元武为人圆滑，但在这一点，他却感同身受，毕竟自己，曾经是那个在军旗下宣誓忠诚的热血少年。

谭鹏义感到格外疲惫，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揉了揉因为缺少睡眠而发红的眼眶，他盯着窗外，魔都一栋栋房子里闪烁着灯火，此时看起来很是安详。

他丝毫不怀疑，就算此时炸弹落下，炮火重燃，这份安详依旧如故。

这片土地，早就习惯了战争。

当年自己出生入死，抛洒热血，当倭寇投手投降，他也曾仰头大喊，他以为从此可以还华夏一个太平盛世，可似乎战争从未远离。

他的这双手，曾经拧断过敌人的脖子，可这两年，死在自己手中的同胞比敌人更多。

服从是军人最高天职，这很神圣，可这种神圣却与良心相悖。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跟019见一面，不为争论信仰，也不为一决高低。

他只是想聊聊天，关于华夏，关于他们用命去守护的这片土地。

他想知道，是不是自己错了？

谭鹏义萌生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他想起了让秦明监听的那个白衣少年。

他想去卜一卦。

谭鹏义自己都没想过，当他想要在别人那里得到答案的时候，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他换了一身便装，刚刚裁缝铺打来电话，按照约定，现在何凝就在那里等他。

或许，他就要知道019是谁了，想到这里不禁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