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别来无恙。”
杀鱼谷出口。
刘备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你是人是鬼？！”于禁吓得人仰马嘶，退后了好几步。
“呵呵。”
呼啦啦一阵乱石滚落，瞬间将于禁封杀在谷中。
看着刘备的笑容隐没于纷纷而下的乱石之后，于禁骇然。
“刘备不是在兖州吗？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要是刘备在这里，那开往兖州的船队……
刘备，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兵马！
“！”
望着面前数丈高乱石堆，于禁感觉自己清晰地看到了刘备的计划，可惜，已经晚了。
“报——”
“后面的谷口也被封住了！”
部下们已经慌到不行。
被埋伏就是这样，突如其来，被敌人占尽先机。
再加上未知的恐惧，士气受挫极大。
此时，于禁统率的三千多人已经被完完全全堵在了杀鱼谷中。
杀鱼谷、杀鱼谷，竟然真的让我于禁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立盾！”
刷刷刷！
一面面盾牌面朝两边山坡竖起，形成两道盾墙。
盾墙中间的士兵则把盾牌举在头顶，遮蔽了天空。
这就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号令一下，从容列阵，对地防空都有了。
山谷遇伏，最易遭到箭雨、滚木等远程打击，所以于禁几乎本能般地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不愧是胜过古代名将的存在，单是这份临危不乱、及时应对，就足以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将领。
别看这简单的一个指挥动作，平时演练或许随便哪个人都行，但能够在战场突发状况下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便称得上优秀！
虽然刚刚的变故导致了队伍的小规模踩踏，但所幸伤亡不大。
稳定了军心，于禁注意到，常规套路里的一声炮响，山顶旌旗林立，滚木纷纷而下的情景并未出现。
也对，刘备就算会飞，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我走这条路。
这就能说得通了。
对方是仓促设伏，没有时间做充分的准备！
信心，强烈的信心，让于禁露出笑容。
他这样对部下们说：“刘备奇袭彭城已经是巅峰表现，所剩计谋不过是些修饰，谷口两端的乱石堆很庞大，但也只是天边的两朵小乌云而已。”
杀鱼谷外。
孙乾震惊道：“主公神算！”
一开始，他只顾执行刘备的命令，心里并不相信于禁会走这条路。
天下的路有很多条，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通向彭城。
主公哪里来的自信哦。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这位北海郡的孙同学服了。
他哪里知道，刘备是重生过来的呢。
前世，刘备协防徐州，在战后复盘过曹军的行动路线，自然也就知道，曹操退兵时，于禁所部正是经由此地返回兖州。
只不过，这一世，刘备让曹操退兵的日子提前了不少。
令人欣慰的是，于禁没有发生变化，和上一世如出一辙。
两侧的山岭上，张飞看着身边一排排水桶，嘿嘿笑着。
他早已经带人朝谷内的两面山坡浇了两遍水。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以往更早一些。
虽然属于秋季的日子刚刚过去，但寒冷已经开始肆虐。
有士兵穿的少的，都缩着身子，时不时打个冷战。
此时，浇过水的山坡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于禁所料不差。
刘备的确没有太多时间，仅仅是谷口两端藏了大量封路的滚石路障。
而且，也没有太多的箭。
就算有箭，也没有足够的弓兵。
所以，他的秘密武器是水。
水攻。
水从何来？张飞带人运过来的。
先前的两遍大水漫灌，花了大几十万。
“乡亲们，俺打算在那片山上置业、种树，需要大量小工浇水松土。一个人只要运一桶水上山，就发10钱，按单结算，多劳多得，可不要错过发财的机会哟。”
照张飞这说法，一个人只要运个两三桶水，就能去饭店吃顿饭，或者买斤肉，可以呀。
烽火连天的，挣波快钱，不错。
附近的村子知道还有这好事，纷纷涌来。
果然，只要提桶水上山，立马结算10钱！
好家伙，男女老少几千人开始了他们的发财梦。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有数万桶水上了山。
张飞乐呵呵地发钱，反正是抢曹操的，不心疼。
完工时，许多人恋恋不舍，问以后还招不招人。
张飞说，要是主家有需要，还会通知大家的。
宾主尽欢。
他不会透露自己和刘备的身份，只有等到时机成熟。
“大哥真是料事如神，果然于禁这厮掐着点过来了。”张飞看了一眼谷中结阵防御的于禁，心里暗道。
此时，于禁见两侧山坡无人，遂下令两支人马抢占制高点。
被动挨打是不行的，要反客为主。
“刘备，你当我是吓大的吗，哼！”于禁亲自带队爬山。
“哎哟！”
扑通！
于禁脚下一滑，滚了下去。
周围也是一片哎哟哎哟的跌倒声。
不好，有冰！
“哈哈！”张飞大笑，令旗一挥，两侧山头各出现几百士兵，提着水桶，居高临下地泼了出去！
哗——
冰凉的河水从天而降。
把许多爬山的曹兵浇成了落汤鸡。
“冲啊！”于禁一边大喊，一边不断跌倒。
其他人也是，走在薄冰上，处处打滑。
杀鱼谷的山坡不够陡峭，算不得险地，但有了凉水、薄冰的加成，竟已难于上青天！
几番冲刺，谷里的三千人个个尝到了河水的冰凉。
张飞也不下来，就是往下面泼水。
终于，于禁意识到了不对劲。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微风吹过，透心凉。
阿嚏！
阿嚏、阿嚏……
更可怕的是，棉絮吸水后愈发沉重，迅速消耗着士兵们的体力！
要知道，此时天气寒冷，几千人裹在沉重的冰窟窿里，怎么发挥战斗力？
这是温水煮青蛙……哦不，是冰水杀小鱼。
“刘备！”于禁恶狠狠道，“阿——嚏！”
“大哥。”张飞探身下去，拉了一把爬山的刘备。
“于禁，你已被我困住！降，或死！”刘备站在高端，仿佛一个帝王。
“刘备人少，挡不住我们，杀出去，和主公会合！”于禁奋力嘶喊。
刘备微微皱眉。
张飞把最后的水泼出去，骂道：“给脸不要脸，死吧！”
周围开始有石块扔下来。
于禁一边躲避，一边挥军后撤，打算以退为进，退出山谷，另择他路。
还真叫他赌对了。
后面的乱石堆明显要矮一些，大概是谷口更宽阔的缘故。
总之，要比往前好突围一些。
他奋力搏杀，连斩多人，拿下五杀！
敌我双方都被于禁的骁勇震撼！
甚至有堵截的士兵开始颤抖，几欲后退。
关羽眯起眼睛，捋了一把长髯，让人看不清表情。
“全体退避！”
随着关羽这声大喊，前面的士兵迅速聚拢到关羽身后。
青龙偃月刀横在奔腾的马蹄一侧，掠起寒光！
铿锵一声。
关羽一刀劈在于禁的长矛上，直接把铁矛打飞！
劈开长矛之后，青龙偃月刀势头不减，继续划向于禁的脑袋。
于禁脖子一缩，头盔应声飞出。
不得不说，于文则武功一流，要不是他反应快，飞出去的恐怕就不是他的头盔了。
众将一拥上前，把于禁救了下来，却给关羽送去了十二杀。
“二哥！”张飞兴奋地大喊。
关羽穷追不舍，又把于禁逼回刘备面前。
刘备一摆手，十几个弓箭手一齐放箭，直接击毙了护卫于禁的一圈士兵。
“降或死！”
再次听到刘备的话，于禁悚然一颤。
不待他回答，关羽已经追来：“于禁受死！”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于禁高举双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关羽收住大刀，坐骑人立而起。
长髯飘飘，龙刃倒垂，一人一马，状若天神降临！
“缴械不杀！”
首领都跪了，小兵们也乖乖扔掉了兵器。
最主要的，是被关羽震慑住了。
“那不是人能拥有的力量。”有投降的士兵心惊胆颤地远远望向关羽，“那是神！”
刘备笑了。
于禁还是那个于禁。
有些人，看起来越是严厉凶狠，却越是怕死。
“于禁，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随我们去下邳，就可以安心等待曹操赎你回去。”
这就是刘备的计划。
无论是冲击沛县，还是威慑三郡，甚至奇袭彭城，都是为了夺取下邳。
下邳，是徐州最坚固、最富有的城市，就连彭城都略逊一筹。
拿住了于禁这把钥匙，下邳城轻松被刘备打开。
……
……
“啊！曹操又要攻城了吗？”
听到城外的鼓声，陶谦一个激灵。
他实在是遭不住了。
过去的一个多月，曹操派兵轮番上阵，挨个城门攻打。
虽说只有两次有威胁的大规模攻城，但谁也不敢保证，哪一次是虚，哪一次是实。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他才给青州的田楷孔融致电，请求增援。
这其实很没有面子的。
虽说大家都是袁术的南方派盟军，但实际上却是各自为战，谁也没有保护谁的义务，比如盟主袁术甚至在徐州趁火打劫……
袁绍与曹操虽然也是相互独立，但人家的联盟含金量可高。
如果不是山穷水尽，陶谦不会张这个口。
当时他的州牧团队预测，请来支援的概率不到三成。
但是，刘备来了。
刘备不仅来了，还一来就夺回了彭城！
甚至一度攻入兖州！
强悍！
此时的剡城，大家都在讨论刘备，讨论刘备什么时候攻下兖州。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徐州人喜欢啊，被曹操打压了这么久，多想有个人实现对等反制。
刘备，可谓是圆了徐州兵团的一个梦想。
只要提到刘备，所有人都笑逐颜开。
就连暗戳戳骂刘备自私的陶谦，也不吝夸赞。
只是，一听到曹操的战鼓，剡城就立刻萎了。
一阵手忙脚乱。
满城人心惶惶。
甚至有人烦躁抱怨“整天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早早投降算了！”
咦？
没人攻城？
陶谦登上城墙，看到曹营一片祥和，
军帐整齐，鼓声浑厚……
但却弥漫着一股……寂静。
“……”
等了半天不见人，旁边的曹豹就提议去看看。
“要去你去。”守城的笮融厌恶道。
“……”曹豹都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阿豹，你有出城的经验，就去看看吧。”陶谦鼓励道。
“……”曹豹含着泪答应了。
“小心啊！”陶谦在背后大喊。
“主公，请放心。我定会不辱使命！”
事已至此，曹豹能做的，只有体面了。
城门悄悄打开，又迅速关闭！
曹豹在寒风中祈祷，小心翼翼地带人靠近曹营。
剡城上的所有人，都为曹豹捏了一把汗。
一步、两步……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陶谦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曹豹进去了。
曹豹强行闯进了曹军大营！！
勇！
很快，曹营的鼓声停歇，升起了徐州兵团的旗帜！
“曹操，退了？”
“退了。”
听着曹豹的汇报，陶谦难以置信。
“那鼓声……”
“羊脚踢的。”
陶谦颓然坐倒，曹操临走，还把他摆了一道。
几只倒拴在军鼓前面的裹嘴绵羊，就把整座城的人吓个半死。
“曹豹，你夺营有功，即刻接替笮融，升任丹阳兵团总大将！”
“谢主公！”
曹豹叩头答谢，他总算熬出头了。
接着，陶谦便在曹豹、笮融等人的陪同下，去城中心最大的寺庙上香祈愿。
陶谦信佛，包括丹阳来的笮融等人，很多都信佛。
在徐州这几年，斥巨资，建造了不少寺庙。
“阿豹，你说，佛祖会宽恕我们的吧。”
“会的。”
“我想也是，虽然我们手上沾满了血腥，但只要心诚，佛祖就不会让我们死后下地狱。”
陶谦礼拜一番，就在寺里专门为他打造的别墅休息了。
“报——”
“刘备已经收复下邳！”
“刘备、刘备收复了下邳？！”
陶谦老泪纵横。
“好，好呀。这就是我们的徐州力量！”
“主公英明！”曹豹侍卫在侧，非常高兴！他已经是丹阳兵团的首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他已经成为和丹阳人笮融一样的、最受陶谦信任的唯二之人！
“主公，刘备擒住了曹操的大将于禁哩！”
“唉，刘备太能打了。斩乐进，夺彭城。擒于禁，夺下邳。这徐州，知道有刘备，不知道有我咯。”
“……主公的意思是，刘备会取代我们？”
陶谦不答。
“主公，不如先派使者嘉奖刘备，顺便宣示咱们的主权。”
“好，谁去？”
“……”曹豹一怔，立刻道，“此人必须是重量级。”
“我亲自去？”
“我看别驾糜竺可以。”
“哈哈，阿豹，你真是文武双全！就听你的！”
“嘿嘿。”
剡城临时州牧府。
陈登兴高采烈地跑进来。
“元龙，有什么高兴事啊？”糜竺指着案上的一堆竹简道，“敌军初退，徐州百废待兴。”
“先放放！”陈登按住糜竺的胳膊，开心道，“子仲兄，主公派你去犒赏刘备，带我一起去吧。”
“真的？？”
糜竺腾地站起来，激动地把陈登晃个不停，然后大笑三声。
“我虽贵为徐州首富，但却在外敌入侵时束手无策。而今，玄德公仗义援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霸气！”
“我自诩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竟不得见世间有此等英雄！”
“今能够亲自送去祝贺，实在三生有幸。”
陈登对糜竺的话深以为然：“玄德公收复了下邳，我也能回家看看了。”
“这徐州，离不开玄德公啊。”
言毕，两人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