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驴唇不对马嘴(2 / 2)

剑客多情 吕焰锋 2244 字 2023-10-09

斟酒挟肉,殷勤服侍,左一口叶大侠,右一口叶大侠,直把胡恨叫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胡恨酒足饭饱,又在热水里美美泡了大半个时辰,疲惫伤痛仿佛随着袅袅的水汽,一扫而光。

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他的心中忽然开始讨厌起这种刀头舔血,飘忽不定的生活,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是不是该有个家了?

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成家的愿望,每天热菜热饭,贤妻娇子,种豆南山下……可是这个愿望自己想也不敢想,更不用说去实现了。

因为他是胡恨,欠了无数条人命,一身的血债,他的仇家不可能让他过着安逸宁静的生活,他一成家,岂非害了他的家人?他的这一生,注定是与孤独为伴。

窗外雨水滴滴答答,扣人心弦,他那比铁石还要坚硬几分的心肠,不由自主涌上了一层化解不开的柔情蜜意,轻轻叹了口气:“我这辈子算是毁了,只要你幸福就好。”

“不是我不想报仇,而是我不想毁了你的幸福,就算我回到你身边,你还有当初对我的那种感觉吗?”

“他只有一个优点,就是比我更会容忍你,我杀了他,你是不是恨死了我?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流眼泪,这些年我从未踏入陕西一步,从未伤过一个华山弟子,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

“洁,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偶尔会想起我吗?如果不是我当初野心太大,中了他的奸计,今晚我怎会孤枕难眠?至少有你在我身边,唉,今朝有酒今朝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想那么多做甚?我何必要去自寻烦恼?”

他干笑几声,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何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打湿了他的脸颊,恶人也有心碎的时候,只是从来没有人看见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山下敲锣打鼓,喊声震天,不消说是叶枫到了徐家庄,和山民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胡恨登时睡意全无,翻起身子,一坐在床上,心道:“是了,这傻小子冒冒失失到了徐家庄,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迎接他的居然是一顿暴打?他肯定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想象着叶枫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的惨状,更是喜不自胜,按捺不住冲动,似孩童一般,在床上翻起筋斗,撞得嘭澎作响,可把阿全惹火了。

阿全妻子是邻村周秀才的女儿,识得些字,故有才女之誉。只因家境破落,迫不得已,才嫁给了目不识丁的阿全。

一个是一字不识的莽汉,一个是腹有墨水的秀女,两人在一起,犹如冰与火,针尖对麦芒,无论如何,总揉不到一块去。

仿佛鸡讲鸡的,鸭讲鸭的,彼此都认为对方不知所云,无法沟通。他们每天都上演着啼笑皆非的故事,当然今晚也不例外。

她冼好了澡,穿着件薄若蝉翼的纱衫,柔软的身子斜靠在门上,对着阿全似笑非笑,柔声问道:“我美吗?“

不幸的婚姻,只能通过虚幻的想像让自己保持快乐,想像就似长着翅膀的天使,可以把她带到一个没有忧伤,烦恼的世界。

她凝视着阿全,目光忽然一阵迷离,五大三粗的阿全居然变成了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阿全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嘀咕着什么,此时在她看来,也好像是在念吟着一首绝美动人的情诗。

简陋无比的房屋亦被她想像成鲜花盛开的世外桃源,才子佳人相对而立,眉目含情,尽在不言中,一时间她仿佛痴了,双眸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阿全见她痴痴呆呆,脑子不由得嗡的一声响,暗暗叫苦:“唉,我的妈呀,老毛病又犯了,穿那么薄衣衫难道不会着凉吗?病了又得花钱,这世道赚钱难得很,什么丑的美的,灯一吹,天下的女人还不是都一个样?难道会多一朵花出来?”

他心中轻轻叹息道:“小仙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忽清忽浊,不太正常,老是神神道道,尽说些怪话胡话。什么时候请个高明的大夫,给她好好冶一冶,要不然以后她生的娃娃,像她一样傻兮兮,真是糟糕极了。”

小仙嗔道:“我到底美不美?我白不白?”阿全哼了一声,心道:“美又不能当饭吃,难道你长得美,我便什么活不干,整天陪你睡觉?能生儿子,能煮饭,养鸡养猪,才是真正的好女人。”小仙见他眉头紧皱,道:“你怎么不说话?”

阿全大声道:“我娘曾经说过,一个女人不能太美,要不然会被别人盯上的,我娘又说过,一个女人不能太白,白了身体就有毛病,哎啊,你好像比白天黑多了,一定灯盏快没油了,我赶紧去添一添。”

小仙听他杂七杂八,不由得心头酸楚,泪水夺眶而出:“真是对牛弹琴,一点风情也不解。”

阿全瞪大眼睛,道:“难怪老黄牛今天昏头昏脑,害得我少犁了五分田,原来是你在它面前弹了琴,你……你……好无聊。”

小仙气极,道:“你比老黄牛还笨拙,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阿全挠挠头,愕然道:“我笨么?为什么犁田的是老黄牛,而不是我?对了,驴的老婆还是驴,驴和马亲嘴,岂不是杂交,生出一头大骡子么?”小仙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眼光中满是恼怒气苦,道:“我好苦的命。”

阿全怒道:“你莫讲没良心的话,每天让你吃个鸡蛋,你怎么会命苦?自从你嫁到我家,我便没吃过鸡蛋。”小仙道:“我不吃了。”阿全道:“不吃白不吃,又不是你娘家的鸡蛋。”

小仙气得全身发抖,狠狠白了他一眼,低吟道:“轻圆胜绝鸡头肉,滑腻偏宜蟹眼汤。纵可风流无说处,已输汤饼试何郎。”她每念一句,心头不禁就痛一次,泪水就似屋檐下的雨珠,一点一滴的打湿了衣襟。

阿全慌了,暗自寻思:“小仙的脑子好像坏得更厉害了,又哭又笑,是不是鬼上身了?她会不会死?她死了我该怎么办?”他急声道:“小仙你别死。”

忽然卟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咚咚地磕起响头,脑门撞得砰砰作响,双掌合什,念念有词:“佛祖菩萨,你千万不要小仙死,你便是要小人做牛做马,小人也愿意得紧。”

小仙登时神色愤怒之极,叫道:“我怎么会死?”她忽然眼圈一红,幽幽道:“死了更好,你巴不得我早点死。”

像她这样活在世上,和死了没多少区别?人还活着,心却早已死了,是不是最大的不幸?

阿全神情惶恐,道:“我知道你脑子不太灵光,但我从没嫌弃,欺负过你,我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医冶,我发誓,我不喝酒,不赌钱,不嫖女人,我会把赚来钱全给你花,让你买花衣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