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终日与赵鱼畅怀痛饮,谈古论今,切磋武功,恐怕除了和余冰影在一起,再没有比得上有它更快活的事。
只不过三五天功夫,大厅四个角落便堆积了大大小小,数十只空酒坛,仿佛得胜将军缴获的战利品。青青见他们酒气醺醺,豪气干云,不禁抿嘴浅笑,眼里涌现出几分向往。
十一月十五,自大清早起,朔风怒号不止,天上铅云密布,看上去似是要下大雪的样子。两人洗漱之后,依旧饮酒。
经过多天休养调整,身上伤势早恢复得七七八八,借着酒意,两人又切磋了一会儿武功,只觉得浑身畅快,精神抖擞。
中午时分,果然下起雪来,刚开始犹如细密的江南烟雨,打在身上,倒有一股别样的诗情画意。
过不多久,便成了鹅毛大雪,以横扫千军之势,席卷大地,一发不可收拾,酣畅淋漓。
赵鱼浅浅呷了一口酒,眉飞色舞道:“好大的一场雪。”叶枫笑道:“瑞雪兆丰年,来年又是个丰收年。”
他把左手伸出窗外,摊开手掌,接住几片洁白的雪花,任它们在手心里融化成水,一滴滴从指缝当中流了下去。
一颗心早飞到了遥远的华山:“华山下雪么?影儿有有赏雪?她有没有穿上她最心爱的红色大衣?白雪红衣,果然美极了,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的心能感觉得到。”
瞬时间,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师父一定背负双手,对着漫天飞雪自言自语,来年又可以多收几担米,师母却说,老头子,明年你要做外公了……哈哈。”
赵鱼以掌击桌,轻声吟唱:“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挖,都护铁衣冷犹著。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客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雪,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他虽然官职低微,却志向远大,他崇尚汉唐盛世,也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为国效力,名垂青史。只是现实很黑暗,很残酷,经常打击得他欲哭无泪,但他心中梦想却从未熄灭过,一定要向上爬,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叶枫收回信马由缰的思绪,大声赞道:“好诗,当浮一大白。”他敬重像赵鱼这样的人,正是由于这样的人存在,才能推动社会的进步。锐意进取,造福苍生是任何一个时代的主旋律。
赵鱼推开叶枫的酒杯,笑嘻嘻道:“吟诗,饮酒秀气得很,好男儿就要水里来,火里去,龙潭虎穴也敢闯一闯,不达到目的,决不善罢干休。”
叶枫有些听明白了,问道:“你的意思是?”赵鱼道:“秋高风疾杀人夜,白雪纷飞饮敌血,大破神都帮,就在今朝。”叶枫热血沸腾,又饮尽一碗酒,大声道:“好!”
大雪直下到黄昏,仍未停歇变小。从画舫看去,整个洛阳城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盖上了一条洁白的被子,将人间的肮脏,龌龊掩饰得干干净净。
街上的店铺早已关门打烊,路上的行人极其稀少,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如果不是迫于生计,谁愿意跑出来?
不如在家里烫几壶热酒,邀几个知己好友,促膝夜谈,或者和自己的情人,坐在烧着炭火的暖阁里,说些动人心跳的情话,那是多么惬意啊!
几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在阴暗幽深的小巷里发出汪汪的叫声,听在耳里,说不出的孤寂。
叶枫心里感慨不已:“没有师父当年收留,我岂非早成了野狗口中餐?或者和野狗一样,终日游荡在不见阳光的地方?”
不管活得多艰难,能够活下来,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他忍不住迎风挺起胸膛,暗暗发誓道:“影儿,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
人的梦想有许多种,能让自己的爱人脸上永远有满足的笑容无疑也是梦想的一种。谁说男人一定就要征服世界?风在吹,雪在下,他的心很热很热。
赵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的未来,在自己的手里,没有人能够从我们的手里夺走。”他目光炯炯有神,望着远方,道:“未来是靠自己争取的。”
神都帮总舵坐落在洛阳城西乌衣巷之中,气势恢弘,规模庞大,竟然占据了整条长街,仿佛一头灰色的怪兽。
朔风伴着雪花,肆意地**着人间,整条长街一个人影也无,就连平时在大门当值的几名教众也不知去向,多半是躲在某个角落,喝酒快活去了。
众人仍不敢掉以轻心,贴着墙角悄悄前行,悄悄绕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相继翻墙而入。入得里面,随即四下分散开来,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借着屋宇假山的掩护,低行潜伏,小心前行。
神都帮总舵面积极大,每幢房屋形状大小都大同小异,根本就不知上官笑居于何处,叶枫虽然到过神都帮,但在黑夜之中,哪里记怎得住?
走了大半个时辰,不见丝毫端倪,就连来往的人也不见一个,想抓个人来问路也困难,偌大的神都帮仿佛是座空城。
众人心道:“莫非上官笑得到了消息,躲了起来?”更有些不甘:“只要我们沉得住气,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