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伴娘扶出新娘之时,众人在叶枫的眼色指使之下,更是齐声喝采,谀词不绝,纵使青青见惯了场面,听多了奉承之语,此时也不禁听得心旷神怡,眼圈发红,忍不住悔意涌了上来:“就算我报复了他,我真的开心么?我是不是错了?”
岳冲更是激动得手足无措,泪流满面,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说什么是好,空张着嘴巴,傻笑不停。叶枫看在眼里,长长吐了口气,瞬时间,只觉得心里很温暖,很开心。
都说谎话令人厌烦,但有时候却又需要善意的谎言,如果不是他今天的精心策划,能有皆大欢喜的场面么?况且能用这种方式送青青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至少以后回想起来,心中也就没那么多的遗憾。
他和青青之间,完全有种和余冰影完全不一样的感情,他对余冰影,是没有任何杂质,死心塌地的爱,而他对青青,既有种无法描述的情愫,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把青青的婚礼搞得轰轰烈烈,让她带着最甜蜜的笑容离开这个世界,想到此处,整个胸臆充满了自豪,骄傲,身子也不禁轻飘飘起来,寻思:“谁说做好事非得到‘救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境界?”
登时忍耐不住,不由得放声大笑,众人被他这突兀的长笑吓了一跳,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一齐转过头他来,怔怔地看着他,叶枫酒杯高高举起,朗声说道:“祝新郎新娘白首偕老,早生贵子。”
众人恍然大悟,忙不迭举杯,一叠声应道:“白首偕老,早生贵子。”被霞帔遮住头脸的青青心情激动,身子颤个不住,纵使她绞尽脑汁,此时此刻也寻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感谢叶枫。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总是嘻皮笑脸,随随便便,连一个心计也没有,甚至连三岁的孩童,都可以把他忽悠得团团转,可是他有时候所做的事,却能让别人无法自已,良久难以平息,因此她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忽然之间,一根头发随着她的抖动,犹如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了手背上,接着是一绺一绺,如凋谢的花瓣,掉在地上。青青大吃一惊,暗道:“这……这……是什么回事?”
只觉得毛骨悚然,惊恐到了极点,又不敢伸手去摸脑袋,唯一能做的是用脚,把不断落下的头发,珠宝,轻轻扫入长长拖地的裙子之下,所幸众人酒酣耳热,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过了一会儿,再无一根头发落下,青青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当然猜出了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头柔软的长发,起码能给女人增添几分秀色。
她更无法想像,岳冲掀开霞帔,是种什么样的表情,心下气苦,忽然有种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的念头:“大不了吓大家一跳而已!”
当下狠了狠心,咬了咬牙,伸手伸要揭开霞帔,就在手指刚触及脸上肌肤之时,胸口却仿佛让利剑狠狠刺了一下,眼前一黑,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原来她光滑如玉的肌肤,忽然变得如树皮一样的枯燥,皱巴巴的,惊惶之际,只听得自己喉咙发出嗬嗬之声,好似哭泣一般,心下气苦:“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子?”
就在此时,听得叶枫嘻嘻笑道:“新娘倌,咱们都是江湖儿女,干脆直接有些事就不必按着祖上的规矩来办……”众人轰然大笑,道:“不错。”
岳冲心想:“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万一诚心要我难堪丢人,我可不能答应。”登时面现难色,道:“这……这……恐怕不妥吧?”
叶枫道:“又不是叫你在这里与新娘洞房,你紧张什么?”岳冲心想:“你诡计多端,我才不上当。”干笑了几声。叶枫道:“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岳冲脸上微微变色,心中一凛:“这厮果然不怀好意,先把我们捧得老高,再让我们摔得粉碎,唉,也不怨得他,我们不正是这样对他的吗?报应……报应……”
叶枫目不转睛注意着他的变化,笑道:“你怕什么啊?又不会让你吃亏。”岳冲心道:“便是死,也决不能丢了岳家颜面,倘若有一天传到江湖上,旁人得知,反而钦佩我的气节了。”当即说道:“那是当然,你是我的大舅子,怎会让我吃亏?”叶枫大喜,忙道:“交易做不做?”
岳冲大声道:“怎么不做?你说来听听,赌注是什么?”叶枫眼睛扫向众人,笑道:“当地闹洞房有那些风俗?”众人大声笑道:“客气的,让新郎新娘亲嘴,听墙根,不客气的现场观摩,手把手指导。”岳冲大怒,道:“你们……你们……”
叶枫笑道:“逼别人亲嘴,躲在墙根之下听别人的闺房之乐,现场观摩,手把手指导,那是不对的,岂非剥夺了做新郎从生到熟,渐入佳境的乐趣?”众人虽然被他逗得哈哈一笑,却仍掩饰不住的大失所望。
岳冲哼了一声,嘿嘿笑了几下,叶枫猛然一拍桌子,直震得碗碟叮叮当当乱响不停,众人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发怒,只见得叶枫脸色凝重,眉头紧缩成一团,一字字说道:“我虽然是他的大舅子,但也不会袒护着他,所以我绝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众人一怔,随即喜不自禁,双手拍得桌子“梆梆”作响,道:“好,好!”叶枫一脸坏笑盯着岳冲,道:“新郎倌,我为你化解了大难题,你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岳冲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恨不得一拳击了过去,心下说不出的厌恶,寻思:“说到底他是想勒索我一大笔钱,华山派弟子,果然是见钱眼开,人渣败类。”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面额银票,赌气地往他手上一摔,道:“够不够?不够再开口!”
众人“咦”了一声,眼中泛起了异样的光芒。叶枫五指翻动,扣住他的脉门,在手肘上轻轻一托,银票又回到他的怀里,道:“我和你,谁跟谁啊?谈钱不是伤感情么?”
岳冲急得双眼喷火,道:“你打什么主意?”叶枫斟满一杯酒,递了过来,笑道:“稍安毋躁,喝杯酒定定神。”岳冲一口饮得干静,道:“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