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眼眸中微光明灭。
陈牧觉得如果在六腑境和洗髓之间，还有一个小台阶的话，那就是他如今所屹立的这個高度，尚未真正步入洗髓，却已具备了比宗师更纯粹的先天之体。
尽管他的年纪才仅有三十来岁，但他终究是两世为人，他无法接受像天妖门那种为了延长寿命而化作妖物一样的邪法，可谁会不愿意活得更久呢。
陈牧仰头看去，看到的是光秃秃的岩壁，但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山川，望向天穹。
无悔、无缺、无憾！
这些点问丝毫无法影响他的意志分毫，也丝毫不曾阻碍他的脚步，甚至都不能让他稍微停滞一点，他的步伐始终平缓，始终稳定，一步步向上。
乾坤已是当世至强的武道，他走上这条道路，自然更不会质疑自身武道，何况他的武道意志也早已到了比及宗师的层次，这一条心关对他来说，可谓毫无难度。
纵是万年老妖，也会化作尘埃，千年王朝，也会归为尘土。
只是陈牧已将这个设想化为了现实。
人从诞生下来，接触天地的那一刻开始，就由先天步入后天，无时无刻都在接纳天地间的污浊，都在从体内排出渗透的种种污秽。
“六腑境的极限，是为无垢之体。”
“我尚未打破玄关，修成无漏之体，寿数之长久就已经足以比及换血境，不知我到了洗髓境之后，再锁住自身精元不失，未来能够存活多少岁月？”
便如不通武艺的凡俗众人，也许有的人天生体壮，到了六七十岁仍很有力气，能和二三十岁的壮年汉子较劲，可一旦摔伤、跌伤或者发病，很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那些六七十岁的六腑境高手，尽管看上去也能保持年轻时的样貌，和三十来岁的孟丹云等人没什么差别，元罡力量皆没太多损耗，但实际上最本质的精气却已有了很大的差别，不再旺盛，从活跃变得迟滞，这些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内里是在亏空的。
何况。
而武道的淬体之法，一步一个台阶，自外而内，练成五脏六腑后，就极大程度的壮大了自身的气血和根基，并且可以做到长久不饮不食，更大幅度的降低了精元外泄。
因为他的五脏六腑，几乎已经不再是以气血为本质，而是以天地灵力构筑的另一种产物，气血会衰朽，而天地灵力却不会，恍若天地一般，生生不息。
陈牧本以为自己会由体关开始，没想到只是调整心境，便先一步看到了心关。
踏、踏、踏、
如今的他虽周身再无污垢浊气，但淬炼仅达至五脏六腑，全身毛孔依然时刻在向外天地倾泻着元炁，尽管能够通过呼吸和吞吐来弥补，有损有还，但这并不是一种正向的循环，在这种损与补之间，气血内的精元会逐步的流失。
“从心关开始么，也可以。”
就这样陈牧步步登阶，终于来到尽头，看向那一团玄光，好似化作一道门户。
要彻底打破玄关，便要同时破开‘心关’、‘体关’以及‘天地关’，无论从哪一点开始都是一样的，唯有一鼓作气，三关皆破，才能终成宗师。
陈牧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而今的他肉体所吞吐的气息，都再也不含后天的污浊，恍若天地之间的清灵之气，口齿之间的津唾皆如玉液。
六腑境极限，内天地圆满，更兼他已有比及宗师的武道意志，即使意境尚未达到第二步的极限，但那一层天地玄关对他来说也不再是什么很大的阻碍。
陈牧心中涌起了这么一个词语。
哪怕能够通过五脏六腑的淬炼，壮大内天地来弥补一部分，但损失终究是损失了。
“五脏境的极限，是为五气朝元。”
踏、踏、踏、
连口中的津唾，都恍若晨曦雨露。
不过如今却也不迟。
他们可以横行一世，直至寿尽坐化那一刻，才会衰朽下去。
“终于达到这一步了。”
“呼。”
每登上一个阶梯，陈牧便看到了无数自己记忆中的画面，那是他苦修的‘磨皮’，是他苦熬的‘练肉’，是他修炼的虎魔锻骨拳，是他修炼的金玉磨皮法。
关键是陈牧能够感觉到，六腑极限一成，他的气血更接近天地灵气本质，使得他的肉体更难衰朽了，哪怕武道境界就止步于此，都能轻易活过二百岁以上，达到那些换血境存在才具备的寿数，并且不到彻底身死道消，他的实力都不会因年龄而衰退。
武者虽然能一直修炼意境，就像楚景涑这些人，哪怕突破宗师，也能继续去试着练完整的‘乾坤意境’，但他们却永远不可能练成‘乾坤武体’了。
这扇门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玄关无悔，一旦过去，那便再也不可更改了。
这一个个阶梯，看似仿若台阶，但实际上却堆砌着他至今为止所修的全部武道。
倘若将武道修炼至尽头，真的能够触及到‘不朽’，那么他将不倚外物，持刀前行，堂堂正正的走出这条武道至高之路！
所谓玄关，既是存在于肉体上，又存在于精神上，是肉体、精神以及‘外天地’三者相交的一点，玄之又玄，而他眼前所看到的，便是玄关中的‘心关’。
最后一步迈入洗髓，更进一步剔除自身杂质，练就武体，洗髓伐毛，降住白虎，封闭一切身躯和外天地相连的通道，仅剩下唯一的玄关，至此即成无漏武体。
无垢之体再进一步，便是‘无漏之体’了。
无漏武体一成。
这正因为如此，宗师和六腑境比起来才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差距，哪怕很多风云榜高手，都能比及一些才突破不久的稍弱宗师，但论起实际地位，依然不在一档。
打破它。
连呼出的气息，都接近天地元炁。
这一下都不需要陈牧去做些什么，外界的天地元炁便自行被他的六腑所吸收，在他的呼吸之间被吞入脏腑之间，淬炼着他的六腑。
这是体关。
陈牧心中几乎没有任何波澜，就这么调动着元罡内息，凝聚于一点，然后一冲而上，耳畔响起仿佛冰面碎裂般的声音，那一道肉体的关卡犹如纸糊一般，一股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