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老范？”

眼前的老范，戴着顶前进帽，帽沿压得低低的，脸也看不清，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面布袋，许大茂也是看身材才看出来是他。

“你过来，有点事跟你商量。”

范学用瓦着嗓子说完，头也没抬一下，低头看看左右，转身朝旁边一个没人的胡同走去。

把许大茂给看的一愣一愣的，也只好左右看了看，推车跟了过去。

“咋回事啊老范，怎么搞的跟特务碰头似的，这么神秘很容易引来群众注意的，你知道么！”

一进胡同许大茂就抱怨道。

可当范学用抬起头来，许大茂就惊呆了，老范圆乎乎的小脸上，不知被谁抓挠的都是血印子，一道一道的，左右两边都有，一眼看去还挺对称的。

“这咋回事？跟人打架了？”许大茂关切的问道。

“还有这儿！”

说完范学用把帽子取下来，露出被揪掉几撮的头发。

“这谁弄的？走现在就找他去，欺负到咱头上来了！”

看着老范的惨样，许大茂看不下去了，这么好一同志，让人给欺负成这样，拉起老范就往胡同外面走，说什么也非要给他报仇不可。

“别别，大茂，找你来不是让你给我报仇的，你有没有空，把这半袋棒子面给小秦送去？”范学用一边往后撅着犊子不肯走，一边解释道。

“你先别管秦寡妇家了，先把脸上这血道子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咋回事？”许大茂松开他问道。

“有啥好解释的，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你先帮我给小秦送去。她家都揭不开锅了！”

“行啊，老范，隔我这儿卖完惨，装英雄好汉来了？既然不愿意说，就自己去送吧！”许大茂甩开胳膊就往外走。

“别别别，我说还不成嘛！”

“谁弄的？”许大茂停步转身。

“小秦她婆婆。”范学用低声说道。

“贾张氏？你怎么见着她的？她来厂子里闹了？”许大茂皱眉问道，要是被那老太婆挠了，那也只能算白挠。

“那到没有，中午我骑车送小秦回家，在胡同口被她看到了。”范学用老实说道。

“嗬！可以呀，骑车接送上下班？你都跟秦淮茹处到这一步了？”

“嘿嘿～嘶！”

听到送小秦回家的事，范学用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一下又扯到脸上的伤疤，疼得嘶嘶直抽凉气。

“那小脚老太婆挠你，你就站着让她挠？”许大茂觉得不可置信，不能还手还不能跑么！至于让人给挠得破相吗？

“她不挠我就要挠小秦。”想到自己当时把小秦护在身后时的情景，范学用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我肤浅了！”

许大茂到没想到老范还是个痴情种子，“那你这棒子面是打算给秦淮茹，还是送她家去？”

“送到她家去吧，千万别说是我给的。”范学用叹气惋惜道：“小秦现在也不见我，更不肯接我东西，她婆婆那人…哎！骂她骂的也太难听了。”

许大茂看老范的那副可怜样，实在不忍心，只好答应下来。

“行吧，那我就帮你这一次。还有你这脸，快去医院看看吧，让人给你开点啥药膏抹抹，别到时候留了疤，你的小秦看不上了。”

“欸，我这就去。这五十斤棒子面给你放车后面。”范学用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提着的棒子面夹到许大茂车后座上。

“这么多！你日子不打算过了？”

“我一个人怎么都好将就，小秦家是真困难。”

许大茂惊了，五十斤棒子面算起来没多少钱，按照8分钱一斤，也才4块钱。但算上每个月定额的粮票，就太珍贵了。

在这个通销统筹的年代，城镇户口人均是30-50斤，从事重体力的比如车间工人定量会多点，从是文职的定量要更少，就许大茂他们放映室来说，人均只有35斤。基本上是刚刚够吃，家里吃闲饭多的，甚至还得寅吃卯粮。

可以想象得出来，老范能拿出五十斤棒子面送人，有多不容易。

看老范这么坚决，许大茂也不好再劝，绑好袋子，骑车告辞。

既然接下了老范的任务，也就没时间再去找娄晓娥约会了，直接骑车回家。

刚进前院，就听到贾张氏河北梆子调的哭骂声，中院门口，三大爷正扒头往里瞅着，许大茂上去一拍他的肩膀问道：

“看什么呢三大爷。”

“嚯，吓我一跳你，下班了大茂？”阎埠贵看是许大茂，扶了扶眼睛打算回屋。

“咱这院里闹腾成这样，你们这管事的大爷也不开会管管？”许大茂瞅了眼中院坐屋门槛上骂得正欢的贾张氏，拦住阎埠贵调侃道。

“嗨，这人家自己家务事儿，又不是邻里矛盾，我们哪儿能管的了！”阎埠贵推却着解释。

“行，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三位大爷，也就吓唬吓唬我们小辈儿还行，这贾张氏这么闹腾，对院儿里其他人影响好吗？”

许大茂怼了他一句，推车子进了中院。

看了眼东罩房，贾张氏坐门口不住哭骂，屋里黑着灯，看不大真切，只传来秦淮茹的低泣声，和小槐花时不时的咿咿哑语。

许大茂摇摇头进了自己家，把棒子面递给许妈，让她等下给秦淮茹送去。

“这老太婆闹腾多久了？她也不嫌累。”许大茂问他妈。

“没多会儿，秦淮茹回来才开始的。”许妈接过棒子面打开看了看。

“得！按照她这战力，得闹到半夜去了吧！”

许大茂算算贾张氏能连骂四个小时不换气的战力，怕今晚是难早睡了！

“差不多，十点总得有的，这棒子面得有五十斤吧，谁让送的？贾张氏骂的那个野男人？”许妈拎了拎袋子，感受了下重量。

“这你别管，反正不是你儿子的就是了，等下算到你头上，就算你送的。”

“是你的到好了，我直接放咱家得了。对了，我不跟人讲清楚这合适吗？”许妈听了觉得不靠谱，这么多棒子面，那得承多少人情。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尽管送过去就是了。”

“成，我听你的。”

许妈说完开始思量送过去的时机，想来想去人少不行，送东西没人看见那不白送了么！

得人多了再送，这样她在院子里也有面儿，看以后谁还敢说她许家人不厚道。

许妈考虑着她的人情世故，许大茂开始考虑吃饭问题，外面贾张氏霸占着院子红了眼儿的骂，许大茂也不好意思出去接水洗手，直接拿起窝头先吃了起来。

屋里门开着，坐四仙桌上吃饭，正对着骂得难听的贾张氏，许大茂看得膈应，想要起身去关门，就瞧见傻柱拎着网兜饭盒溜溜哒哒回来了。

“张大妈您这是怎么了？家里遇到啥困难了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