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俞穿过观看武术,杂技的人群,跳上太平鼓,越过无数暗巷,在一处破败无人居住的茅草屋内堵住了绿娥。
她手中轻吕刃闪着冷光,一步步都进凌乱缩在墙角的绿娥。
绿娥不再跑了,她喘着粗气跌落在地,如今她头发凌乱,衣着褴褛,实打实的像个女疯子。
“来啊,来!杀了我!哈哈哈,反正你今天杀了我,明天就会变成我!哈哈哈,亏我还真信了,什么安稳度日?!我真是瞎了眼!”
缪俞利落的把轻吕刃收入鞘中。
“我不是来杀你的人。”
绿娥的狂笑一顿,她的瞳孔被藏在披散的头发后,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主子不仁,我不能不义。你不可能从我这得到什么,费这个劲不如给我个痛快!”
缪俞没有接她的话,反而左右言其他赞美道:“绿娥?武功不错啊。”
“长嵩东市八里地,能从我的手中跑到这,就算你只会轻功,也是少有,就是巴图鲁韩大将军在这一方面都要为之逊色。而且真是忠心不二,到这个地步还在维护主子。”
绿娥面带谨慎,道:“你要说什么!”
缪俞一瞬不瞬盯着绿娥的脸,不放过她此时任何一种反应。
“众臣含明殿跪谏那日,你虽受了伤,但你就在太后身前,以你的武功,绝对能看出那些人不是普通内卫,倘若那些人真的是刺杀太后的,以你的忠心,为什么不为所动!?”
绿娥闻言登时面如土色,但她依旧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缪俞停顿后继续道。
“我先前还怀疑是恭亲王想坐收渔翁之利。但刚才就是你的忠心暴露了你主子的野心。”缪俞捏住绿娥的脸,让她被迫面对自己骇人的阴鬼瞳孔,“缪嬿自导自演这出戏,成了就可以以谋反罪名拿下齐暮三,军机处群龙无首,整个长嵩唯一可动的兵马就只有内卫了...”
“那时她想怎么样!扶持个傀儡?那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猜——缪嬿是想自己做女皇吧!”
“不可能!”绿娥大惊,“你怎么对大禹兵马调动如此熟悉!那天面甲之下的人,传说中的长公主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铁器入肉的声音响起,缪俞的轻吕刃白刃进红刃出,绿娥瞬间就没了呼吸。
缪俞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中的轻吕刃,因为离的过近,她的脸上沾到了几滴鲜红,更显的无情。
她拿起散落在地的头簪当做完成任务的信物,随后犹如游魂般走了出去。
街上的人在欢天喜地,但她心中却满是阴雨。她鬼魅的避开人群,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萧条的镇国府后门。
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回了家,熟练的翻过围墙,走进早已没了供奉的祠堂,她默默的打了桶水,在角落里找到一块脏兮兮的布,他看着满是蜘蛛网的牌位犹豫了半晌,还是把那桶水踢到一边。
她就这样颓废的坐在了满是灰尘的蒲团上,背靠着供桌,怔怔的看着已经黑如墨的天空不时闪过的烟花,鞭炮的声响好像离的很近,又好像离的很远。
“阿爹,阿娘,我原以为我要面对的不过是一群胃口大的虎狼,可是我今天才明白这哪里是虎狼,根本是不要命的赌徒。虎狼比的不过是实力,只要我站的够高,总有一天会臣服,可赌徒呢,他们只贪图那一瞬间的痛快。”
“这样的人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赢要么死。”
缪俞盯着烟火从漫天到伶仃最后消失不见,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天空也微微有了亮光。
她目光突然落在祭祀堂两侧的家训上——贤,可以镇国。材,亦可以理国。
缪俞的目光落在那个“亦”上,眼光微闪,露出释然的一笑。
她掸掸灰尘,对着牌位端正的“三拜九叩”。
国她要镇,人她也要护。缪家人的特性之一便是——护短。
......
如今小年已经过去,街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到处都是炮仗留下的灰尘,人们已经渐渐回家去了。
缪俞这才想起刘驰,她匆忙望望天楼跑去。
突然,漫天的孔明灯从断桥扶摇直上。
“恭亲王府...王府...萧...萧子浮....为为为为为...缪...缪缪缪...俞俞姑娘...燃灯...燃灯...一万....盏...”
缪俞站在漫天的孔明灯下,他看着断桥另一头的萧贤,二人四目相对,缪俞觉的她如铁的心在这一刻都要化了。
萧贤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便飞跃而来,死死的把她禁锢在了怀里。
“江秋,我知道你会来...你一定会来,是不是记错时间了,没关系,我一直在等你。”
缪俞蹙眉,她感觉对方这股子劲不对,认人的样子也不对。
金蚕蛊发作时,还有一个特性,那便是会变得力大无穷,而且控制不了那股子劲。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随身带的生黄豆。
“张嘴!”
萧贤没有犹豫乖乖张嘴,他咀嚼两下,疑惑,道:“这是什么豆子,怎么没味啊?”
果然,金蚕蛊发作的人是尝不出黄豆的豆腥味的。
缪俞叹了口气,终究是心软,根本不忍心把萧贤一个人丢在这里,万幸金蚕蛊发作的人事后是记不得发作时候的事的,罢了,反正他也会忘记,今夜就陪陪这个可怜的小崽子吧。
“手给我!”
缪俞解开发缨,把二人的手绑在一起,道:“三儿,不许乱跑,不许想干什么干什么,特别是不许打人,知道么?”
萧贤拨动着发缨上的穗子。
“可是我想打人...”
缪俞当然知道他想打人,当年她每次发作,都能把几个属下打的满身伤,这是力气无处宣泄的结果。而且这种力气并不会随着发作结束而结束,这种暴躁会跟着受蛊者发作次数的变多而递增,直到受蛊者受不了爆体而亡。
“三儿不听话,我也管不了你,那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吧,省得我惹你烦。”
缪俞说着便要解开二人绑在一起的手。
“不要!”萧贤立马就急了,他挥开缪俞的手,瞬间缪俞的手通红一片,立马肿了起来。
缪俞蹙眉,心道:力气这样大,再发作个几次,萧贤估计就没命了。
萧贤瞳孔一缩,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把手藏到背后,他弯下腰轻轻的吹吹缪俞的手背。
“呼呼,三儿给江秋呼呼就不痛了,三儿不是故意的,三儿没想用这么大劲...”
缪俞见萧贤眼眶通红,急的眼泪直打转,安慰的摸摸对方的头,心里像是塞了天大的一团棉花。
“没事,三儿,不痛的,记得五年前我答应过你,等你成年的时候,我就带你喝成年的第一杯酒,过去种种缘故——没有实现,今天补你一个成年礼,如何?”
“好!”
此时,第一缕朝阳落在面前二十来岁的萧贤的身上,缪俞竟然分不清是面前的少年是光还是身后的朝阳在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