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成冰的天气,每个人都想躲在被窝里,再也不出来。
兰重火坐在床上,盖着被子,仍旧冻得发抖,牙齿直颤。现在莫说士兵们没有木柴来取暖,就是白归一这位主帅的房中木柴也是时断时续。
白归一尚可,自小都是西北长大的。兰重火与苏明伦明显吃不消。这两位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世家公子,何时何地受过这般苦,遭过这种罪?饭菜上还能将就,看在饥饿的份上。可这冷暖,哪怕再将就,身体也抗不来。
更别提两个人从小生活在南方,从未感受过北方大漠中冰雪冷风的摧残。
兰重火道,“上个月的时候我在想,再也没有比这更冷的天气了。”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要收回这话。”
“你就再将就一个月。今日都腊八了,很快就出了三九寒天,一过了年,这里就好挨多了。”
“有腊八粥喝吗?”
“只有糙米饭和腌萝卜,要吃吗?”
“整天吃这个,我都要吐了。”兰重火说完看着白归一道,“你就这般宠辱不惊吗?”
“我小时候的日子比这苦多了。”
“谁信啊?你堂堂一个白纸门少主,怎么会过穷苦日子。”
“真的不骗你。”白归一坐了半天无事,于是起了闲话家常的心思,就将自己年幼时流落在外与孟尝相依为命一事说了。
他的这些经历莫说兰重火不知道,就是苏明伦也是一知半解的。两个人听了,都是唏嘘不已。
“怪不得古青羊要你与孟尝划清界限,你都不屑一顾的。”
“古青羊那人急躁偏执,为人处事上太过僵硬古板,心胸狭隘,也就失之可敬了。”
“可不。你现在一定最希望见到他吧?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也不至于。看人一事不能片面,也不能带有偏见。对人性的界定上也不该太过非黑既白。他再怎么说,也是我正儿八经行过拜师礼的师父,我还能因为他误会自己一事以牙还牙吗?”
“真高风亮节。”
“不是这话,只是每经历一次世事,就多一层感悟,更成熟了吧。”
“那该如何?”
“人太复杂,值得品味一生。否则又怎么会有盖棺定论这一句话?”
兰重火还想继续探讨下去,苏明伦出声了,他看着自己的“鸿雁”一脸严峻,“有新的军情。”
两个人立刻舍了这个话题,回头看他。
“怎么了?崔浩又准备整些什么幺蛾子?”
“刚得到一个绝密的消息。”
“什么?”
“崔浩准备重整旗鼓,几日后全力进攻凉州。”
“军粮偷天换日一事,是否暴露了?”
“是,他现在已经像是一条疯狗了,就是老虎身上的肉都敢去咬下来一口。”
“你这边与李甘棠他们商议得如何了?”
“狄国素来人尽皆兵。经了上个月败北一事,他们又征了三万的军队。这次想要借着兰州的地盘,一举拿下凉州。既能充实后方,又能将战线扩大。”
“我们怎么办?”
苏明伦沉吟不语,最后脸色一沉道,“静观其变。”
自从得知此事,几个人都是忧心忡忡,整日整夜,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两日后,终于有消息传来,竟然是噩耗,晴天霹雳一般,劈到人的头顶。
崔浩重整八万大军,前去攻克凉州城。
箭雨与投石车轮番上阵。守将魏承乾严防死守三日,最后却激战不敌,兵败如山倒。
最终,魏承乾殉国,连带着他手下剩余的五万士兵,不是战死沙场,就是成为俘虏。
狄军在凉州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立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白归一闻听此言愤恨不已,破口大骂。
气氛无比凝重。
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或是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去惊扰他那根即将崩溃的神经。
苏明伦借着“鸿雁尺素”,与李甘棠和罗如敬等互通军情,商讨对策。忙了一个通宵。
次日一早,白归一一看到他来就道,“凉州城破一事绝对有蹊跷。你派人仔细去查。务必要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