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因为窒息不停的踢打着我,我心中有压抑不下的戾气。
‘小白,放手,她快死了。’小团飞身跃起,及时的撞开了我掐着小雅的手。
她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因为窒息而鼓胀,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她缓了好一会后,才开始诡异的大笑了起来。
“她就是吸毒吸死的啊,大使馆已经来消息了,她的亲人已经去米国处理后事了。”她仍旧是一副挑衅的神情看着我。
“你是狐妖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救不了你孙女。”她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老鬼会连我们的身份都悉数告诉了小雅,我大概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的。
“是他让我来告诉你的,遗体已经在米国火化了,你见不到了,追悼会是三天后,你记得要来啊。”小雅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我的院子。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小雅站在院门口的位置,头也没回的丢下了这句话。
凤凰在得知小芮去世的时候,和我一样的惊讶,只是我并没有等她回来,也没有去参加小芮的追悼会。
我去看过了海边的那片滩涂,那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平房。
我坐在码头上吹了很久的海风,我不知道我这一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了。
我在不咸山的狐狸洞里看到了初生的幼狐,他们嗷嗷待哺的样子是一轮新生的开始。
我走过了太衍山里的山脊,在将军墓的洞口伫立良久。
如果当初老鬼没有找到那只血灵芝,是不是如今的我们还在开怀的畅饮?
山坳的蒲团上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老鬼为狐时常常趴伏的地方也长满了青苔,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从前的样子了。
我回到别墅的时候,老鬼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回来了。”老鬼看到我进门后,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我拿出了两瓶青叶酒,一瓶推给他,一瓶留给自己,我们沉默着喝完了整瓶的酒。
“小芮的死跟你有关系吗?”我花光了力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老鬼始终沉默着,哪怕是一句辩解或解释呢?他却吝啬的不肯给我。
我从黑夜等到了黎明,看着坐在我面前的老鬼,回忆着我们曾经的相识相伴。
我这一生过的荒唐而潦草,我以为得到的一切,最终都原原本本的还了回去。
当黎明的初阳照进别墅的时候,我手中的白光盛起,别墅里的玻璃应声而裂,随着心口的剧痛传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只趴伏在别墅地上的狐狸,转身离开了这纷繁不堪的人世间……
自那日后,聿天最大的商业集团里,董事长丁小芮猝死异乡,执行董事徐仕达生死未卜宣告失踪。
唯一剩下的持股人小雅成了公司最后的赢家。
我走在荒凉的衰草里,小团就在我身后紧紧的跟随着。
“小团,我要去青丘了,你是凡狐,就留在太衍山里吧,你这一世活的够久了,以后安心做一只小兽吧,轮回路远,却胜过长生悲苦。”
我没有给小团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它丢在了太衍山的深处,我累了,这一世的悲苦已经尝尽了……
“你来了。”青丘族长已经在青丘境的入口处等我。
“我好累,我再不想回去人间了。”我有些脱力的坐在了青丘境的满目青翠之中。
青丘仙山终年如春,满谷满坡的青翠植被,让人忘却了那苍白破败的人间。
“那就不要再回去了,这青丘仙山才是我们狐族该要栖身的地方。”青丘组长唤来了迷榖小妖陪我后,便起身离开了。
“我带你去休息吧。”迷榖看着我嘴角的血迹轻轻摇了摇头。
“我就在这里吧,这里挺好的。”我没有跟上迷榖的脚步,而是直接躺在了青翠的草地上。
我从前一直以为故事里的剧情都是假的,但是当我真正体会过了以后,才明白,伤心至极时是真的会吐血。
我躺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觉好像梦过了一生。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青丘族长的面庞。
“你醒了?”
我坐起身来微微点了点头。
“过两天就是点兵的日子了,你要在点兵前继承族长之位。”青丘族长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后,认真的看着我说到。
用他的话说,我已经度过了天劫、情劫我是唯一有资格来继承族长的灵狐了。
我看着他温和的样子,只是无力的笑笑。族长吗?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每隔千年去送族人祭天吗?未免可笑。
我终究还是个凡根不净的人,我仍旧理解不了青丘狐族的大义凛然。
那些天,狐族上下都在忙着准备族长接任的大事,我只是顺从的配合着台上的表演,但心中却早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天青凰送来了点兵的狐贴,我身着华服接任了青丘族长之位,亲自送老族长去了点兵台。
台下是可怖翻滚的黑云,每一个点兵的灵狐,都要亲自从这点兵台上跃下去完成他们一生的使命。
我陪着老族长一步一步的登上了步梯,站在台上的时候,他仍旧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他说青丘以后就交给我了。
我轻声应和着,却在他欲跳下的时候,直接将他击回了青丘。
“这妖生太长了,我累了,你好好的做你的青丘族长吧。”
我纵身飞入了点兵台的黑云之中。
我累了,做人的时候好难,作妖的一生好苦,湮灭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我好像又忽然明白了这点兵的意义。
我慢慢没入了滚滚黑云之中,在我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一道青光炸裂进了双眸,耳边是常莽熟悉的声音。
“小白,我陪你。”
做人和做妖哪个更难呢?我从前只以为做人很难,如今才明白妖的世界里才是满生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