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郑合宜生辰礼那夜,王曦曾带她出城去看烟火,他那时还说了好多与良王殿下有关的事,并且反复警告,让她不要招惹这个人。
原来大家都知道这只狐狸的面具之下,是只装睡的狮子……
谢从安按下往昔,朝王炔笑道:“方才九皇子说要换人,可是今日的宫宴又有什么新玩法?”
对方果然给了她不少信息,并且说的十分尽心仔细。
“……所以,不论今次所谓的这个家宴如何解,你只管顺着琴棋书画去答。毕竟是传下来的,这一套总归不会出错。”
“又是赏月又是家宴的,难不成你们也过中秋。”谢从安吐槽一句。
柳祯煦脱口道:“那是民间的节俗。”
“过个节还分民间皇室。”谢从安只想翻白眼。
她明明是在吐槽。柳祯煦却满心都是她那谢氏少主不可一世的身份,与后来被告知天下的十宗大罪,一时间纠结于该不该提醒她祸从口出。
毕竟现在人都在宫里,皇家的忌讳不少,只怕她会惹上麻烦。
王炔清楚谢从安的性子,眼见这二人的面色微妙,便主动将话接过:“管它什么呢,既来之则安之。你只需跟着玩就是了。今日必然无人敢找你麻烦。”
最后这句明显是要给她定心丸吃。
谢从安谢过好意,心底却还是隐隐不安。
王浔并不是个好性子的姑娘。王炔这个哥哥,平日里多是她的仰仗,也从未见过他兄妹起过什么冲突。那个总与她绑在一起的崔姐姐又十分聪慧。若这两人真想做点什么,恐怕不是一个九皇子就能摁得住的。
目光飘向身侧的人,她的心里又坚定了几分:今日只管跟紧了这个护身符就好。
如意公子的身后不仅是与王家有着姻亲的柳家,还有朝霞宫的那位老太妃。不论最后这个皇位是谁的,都要卖自己长辈面子吧!
外头忽然来人传话,说是前头要开始了。
三人连忙从屋里出来,才一露头便撞见对面文墨殿的公子们也纷纷外行。
一袭红衣的谢从安站在这一众男子中间,又是被人从头到脚的审视。她想要转身走掉,却被人堵了回来,脚下顿时寸步难行。
她低下头,心觉着这事有些奇怪。王炔也觉察出不对,面色严肃的把着纸扇,看着那几个像是故意生事的。
柳祯煦忽然上前拉了她往殿后绕去。
两人没走出多远,谢从安便发觉这个柳公子对宫中熟悉异常。两人七拐八拐的竟然就从子岳亭的假山石里钻了出来。
凉亭对面的阔地上,此时满满是人。
一群女孩子三两一处,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更多是朝着正前方的嬷嬷和宫婢,翘首期盼,似乎是在等什么。
“要放题了。”
突然响起的说话声让她猛然一惊。
柳祯煦见谢从安捂着胸口,脸色发白,连忙道歉。
谢从安笑笑,解释一句:“我胆小,”跟着又问:“方才九皇子在,我不好多问。若是今日我从头到尾都躲着不出现,会怎样?”她指着那群女子问:“她们那么多人,该不会还要点卯?”
“不会。”柳祯煦耐心解释着:“那个嬷嬷姓庞,是跟了皇后好多年的,行事作风不至如此。但今日来的这些女子们都是在闺中困久了的,好容易得了这样冠冕堂皇可以出门又能进宫的机会,可是巴不得来这里好生玩一日,又怎会躲起来。”
想起那群争奇斗艳的女子,谢从安点了点头,但还是不肯死心,“所以,我可以消失吗?”
“为什么?”柳祯煦的紧张让谢从安奇怪。他还面带困惑的问:“你很讨厌颜家?”
谢从安听得一惊,连忙摇头。
“那又何必让衍圣公府失了面子?”
话中最后两个字莫名踩中谢从安雷点。她眯起眼睛,抱起手臂,只等着看这人还能说出什么让自己生气的话。
柳祯煦看过来的眼神也变得更奇怪了,口中还在解释:“长安贵女也都是在意身份名声的。你今次回来的新闻传的那样厉害,必然有好多人都好奇的盯着。这次宫宴的时间又巧,定的主题还是家宴,想必与衍圣公府也脱不了干系。”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朝中官员皆以揣度圣意为要,这每年宫宴的主题,更无异于后宫给出的风向提示。如今……”话到此处还是停了下来,眼神倒是清澈明净,未有闪躲。
往后再说,便是多了。
谢从安心里明白,却又忍不住微微叹气。
原来自己当真是做惯了忠义侯府的谢跋扈,一旦回到了这个旧日的环境中,又脱离了那个身份的庇护,怎么行事都觉得别扭。
自古以来都是金字塔尖和塔底的人才有自由。前者是身份的特权赋予的,后者亦是泯于众生的角色换来的,似颜绥宁这种不上不下的,便只剩了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