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唐瑞林心生杂念,彭凯歌康复出院(2 / 2)

李显平的办公室门紧闭着,冉国栋和丁刚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冉国栋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李显平那沉稳而又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

冉国栋推开门,和丁刚一起走了进去。李显平看到冉国栋与丁刚一起进来,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但内心里,却并不怎么喜欢。这两人,虽名义上都是他的下属,可在实际工作中,却各自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平日里若需要协调工作,也都是按部就班,公事公办,并无特别亲近之感。

李显平缓缓摘下眼镜,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坐下。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冉国栋坐下后,下意识地主动调整了一下位置,向李显平靠得更近了些,而丁刚则恰恰相反,他反倒往后退了半步,坐得离李显平更远了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疏离。

冉国栋身着正装,眼神中带着些许谨慎,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穿着警服、身姿挺拔的丁刚,清了清嗓子说道:“丁局长,那我先汇报吧。”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后,他将目光转向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李显平,继续说道:“书记,关于联合调查组的工作,我们取得了一项关键性进展。这段时间,调查组的同志们日夜奋战,翻阅了大量资料,那些文件摞起来足有半人多高,基本上梳理出了几条重要线索,也从这些线索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李显平兼任县委书记,丰富的工作阅历让他对各类汇报早已驾轻就熟。平日里,曹河县的干部前来汇报工作,往往三五分钟就能结束。可到了市里政法委之后,他对下面部门的工作汇报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政法部门的同志们在汇报时,常常抓不住重点,话语拖沓冗长,让人听着疲惫。此刻,他坐在真皮办公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钢笔,金属笔身被他的手指摩挲得发亮。他用钢笔轻轻碰了一下桌面,发出 “嗒” 的一声轻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说道:“国栋同志,不要穿靴戴帽,也不要铺垫线索,直接说有什么成果、什么问题,需要我做什么?”

冉国栋的脸上瞬间泛起一抹尴尬,他连忙挺直腰杆,说道:“哦,不好意思,显平书记,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根据东洪县交通局局长王进发的供述,加上我们从财政局调阅的大量档案材料,经过反复核对和严谨分析,可以明显印证:时任分管副县长沈鹏同志负责对平水河大桥的建筑材料进行验收。所有大桥材料经验收都显示完全合格,随后,财政局按照既定程序支付了原材料费用。”

李显平听着冉国栋的汇报,脸上表情平静如常,可内心却早已翻涌着不满的波澜。他暗自思忖:这个冉国栋汇报工作,把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丁刚叫过来干什么?作为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李显平心里比谁都清楚,沈鹏之前所涉及的事情根本难以瞒天过海。平水河大桥如此大批量的材料出现质量问题,虽然可以将责任往罗腾龙身上推,以罗腾龙背后复杂的关系,尤其是考虑到周海英的政治影响作为借口,但沈鹏作为分管领导,为何就不能坚守原则?这些问题一旦被上纲上线,沈鹏根本难以保全。其实,李显平在心底也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能不让沈鹏进监狱,哪怕丢掉公职,也算是对自己家人有了一个交代。想到这里,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向丁刚,说道:“丁刚同志,你也说说吧。”

丁刚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严肃而认真,说道:“从目前调查的结果来看,所有证据都无一例外地指向沈鹏,按照正常情况,确实应该对沈鹏进行调查。但是,深入了解后发现,当时确实存在一些特殊原因。这批材料来自龙腾公司,而龙腾公司是全市着名的民营企业,这无疑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特殊因素。我甚至能深切体会到沈鹏局长当时的处境,对于材料方面的专业知识啊,我们和他一样并不精通,作为领导干部审核把关,更多的还是听下面同志的意见,只是走程序签字而已。所以我觉得,虽然这些证据都指向沈鹏,但我们不能仅仅据此就认定沈鹏同志一定存在问题。”

李显平听到丁刚这番言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清楚地记得,丁刚在曹河县办的那件事情,还是自己亲自签批,要求严肃追究相关责任人员的责任。而且,龙腾公司在此次事件中,很可能是配合罗腾龙支付了 50 万,自己本想打压丁刚,但这丁刚如今说话,倒是服了软。一旦坐实是丁刚授意曹河县公安局的同志刑讯逼供,那问题的性质就会发生巨大转变,甚至可以将丁刚调离公安队伍。李显平不禁感慨,死人不会开口说话,那一家人从尸检结果来看,生前遭受了严重的身体折磨,身上布满大量的体外伤,可如今人已逝去,又有谁愿意站出来指证公安机关存在刑讯逼供的问题呢?不过,丁刚此刻主动抛出的这番言论,就像是抛出了一根橄榄枝,李显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说道:“丁刚局长,不愧是做过检察长,能从法律角度和政策角度全面考虑问题,十分难得。但我要提醒你们啊,咱们是党的干部,你们二位,不要因为顾及我的原因就说违心的话,一定要坚持实事求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嘛。”

冉国栋挺直腰板,神情坚定地说道:“书记,您放心,我们所有的调查都有相应证据佐证。这个罗腾龙在生前就无法证明其所提供材料的合法来源、正规进货渠道和收据,经过多方查证和比对,这也能充分说明罗腾龙在这批材料的事情中是其个人行为,与龙腾公司没有关系,也与东洪县的干部关系不大。毕竟他的老父亲是东原的政法委书记,有着特殊的政治影响力。现在省纪委已经对李泰峰同志做出了严重党内警告处分,领导责任已经明确下来。王进发同志作为县交通局局长,肩负着重要的领导责任和工作责任,我们检察机关打算重点追究王进发局长的责任,建议由东洪县纪委对王进发予以双开,由市检察院反贪局对王进发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同时,根据深入调查,还有一部分干部存在渎职行为,包括财政局、市交通工程公司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我们都会给出详细的监察意见。”

李显平眉头微皱,随即说道:“关于沈鹏同志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能回避啊,他作为时任分管副县长,应该要承担部分责任。” 这句话看似简单,却在无形中划定了沈鹏在这件事情中的责任范围。李显平和丁刚两人都心照不宣,这个 “部分责任” 意味着沈鹏不会承担严重后果。

冉国栋试探性地问道:“书记,我们也给出监察意见建议,建议纪委对沈鹏同志予以党纪处分,不追究刑事责任。” 李显平听到这个处理结果,心中甚为满意,他没想到这件事情最终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这远远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但他很快恢复镇定,故作郑重地说道:“我尊重你们承办单位的意见。丁刚同志、国栋同志,做事要站在党和人民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这件事影响非常恶劣,除了追究个人责任之外,我建议东洪县委、县政府也应当向市委、市政府作出深刻检讨。”

三人在办公室里交谈了整整一个小时,室内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话题也越来越轻松。最终,基本上确定了反贪局初步的处理方向,整体秉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李显平最后总结道:“这件事情本身不复杂,咱们今天聊得也很透彻。我的意见是,这件事牵扯大、范围广,受影响的干部多。东洪要发展、要进步,总不能有一个联合调查组常住东洪,这样会影响干部的积极性,没有必要久拖不决。这种时候我们的干部就要担当起来嘛,就要拿出果断措施,该给处分给处分,该追刑责追刑责。但是,还要充分考虑当时的社会现实,做到法律效果、社会效果与政治效果相统一,这是我的个人意见。国栋同志,这个事情你们还要和市纪委沟通汇报,我希望你们联合调查组能够形成一致意见,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你这个组长驾驭复杂局面、处理复杂问题的态度和能力了。”

冉国栋连忙表态说道:“书记,您放心,联合调查组一定会按照您的指示,做好内部意见的统一,然后再向市纪委汇报。向市纪委汇报完之后,我们再结合市纪委书记林华西的意见,形成一份专题调查报告,上交市政府。待市政府常务会议通过,就可以追究责任了。” 李显平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见汇报完毕,正准备起身离开,李显平伸手示意道:“丁刚同志,你稍等几分钟。”

冉国栋十分识趣,立刻主动起身,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这个充满微妙氛围的空间。办公室里只剩下李显平和丁刚两人,李显平沉默片刻,眼神深邃,似乎在酝酿着合适的措辞,随后缓缓说道:“丁局长,曹河县‘三人跳井’的事情,你们市公安局要处理好啊。”

丁刚瞬间明白了李显平话语中的深意,这分明是李显平高抬贵手,给他一个机会。他立刻点头,态度诚恳地说道:“显平书记,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们公安局内部已经启动了调查程序,如果真如分析的那样,公安局的同志有涉嫌违规的地方,我们坚决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李显平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倦怠说道:“好吧,那就这样。”

在官场这个复杂的大舞台上,无论多大的事情,总有人会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去运作。在外人看来,这种现象简直难以理解,但现实就是如此,在无数次的磨合与妥协之中,各方势力相互达成默契平衡,逐渐形成了独特的政治生态和社会生态。

我回到县委大院之后,曹伟兵急匆匆地来到办公室,神情严肃而正经地汇报说道:“县长,跟您汇报一下,东投集团和水利局,我昨天都去了。东投集团的董事长齐永林去中央党校培训了,东投集团现在由方建勇临时负责。水利厅那边的领导,一直由齐永林联系,他不在的话,这边还联系不上。您看咱们的活动仪式还搞不搞?”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日历,日历纸张微微泛黄,记录着一个个忙碌的日子。思索片刻后说道:“水库建设是重点工程,等不得也拖不得,不能为了一个仪式而耽误工程进度。这样吧,走程序,包括施工单位的选择、施工方案的审定,再抓一抓。条件成熟之后,不一定非得搞启动仪式,抓紧时间把工程先动起来,这水库水厂早一天完工,咱们东洪县的群众就早一天少受洪水威胁嘛。”

曹伟兵拍着胸脯,语气坚定地说道:“县长,咱们县的这个大坝,我给您做个保证,不可能出现任何质量问题,这可是拼着命修的最牢固的大坝啊。” 他的眼神中充满自信,仿佛那座大坝已经坚不可摧地矗立在眼前。

我自然想起之前钟书记所提到的决堤事件,虽然我们都不是亲历者和参与者,但心情依然万分沉重,我心中不禁一紧,语重心长地说道:“伟兵同志,不要有侥幸心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修好水库、调蓄蓄水,才是彻底解决平水河在东洪的洪灾问题的关键。”

曹伟兵连忙点头,说道:“县长,这个您放心,咱们的大坝固若金汤。”

“嗯,好吧,我知道了。对了,你让监察局从头到尾关注一下王建广老人所说的银元的事,是谁现场挖的,挖出来多少个坛子,坛子里面有多少银元,有哪些人接触过银元,都必须搞清楚,问题出在哪个环节,是谁偷的银元,这件事情必须理清楚好向市委统战部汇报。”

曹伟兵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口,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笃定说道:“县长,这个还用调查吗?明显就是沈鹏干的,我看现在我们监察局直接去他家里带人就行。” 他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主观判断。

我严肃地说道:“只要有证据,不是不可以带人,关键是要用事实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县委办主任、组织部部长、农委主任吕连群拿着两份资料走了过来,他与曹伟兵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曹伟兵便扭头离开了办公室。

吕连群将资料放在桌上,说道:“县长,给您汇报一下,二官屯乡的书记田向南和乡长两个人的辞职报告都已经写完了,现在请您过目。”我接过两份材料,纸张有些粗糙,上面的字迹工整,写的倒还都是情真意切,反省比较深刻。但我也知道,这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是秘书的文笔好罢了。翻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将两份材料放在了桌子上,随手一推说道:“很好,把这两个同志的情况整理好,下次常委会直接开会讨论。”

吕连群点头说道:“县长,这个没有问题。另外一件事啊,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彭凯歌今天要出院,他马上就要来上班了,关于彭凯歌的工作,您看该怎么安排?”

我心中暗自疑惑:伤筋动骨 100 天,这么快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