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寺位于长安城西南部的崇德坊为皇家寺院一般置皇室无子后妃之处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死后武媚娘便是在此出家度过了她三年最伤感的人生低谷。
今天感业寺又迎来一个新的出家之尼大唐平阳郡主李惊雁历史上唐朝公主郡主出家为道为尼者也不乏其人几乎每一个皇帝都有女儿出家但她们大都是出于同一个目的获取自由的身份而并非真心向佛慕道。
天刚蒙蒙亮李惊雁便出门了她不施粉黛素衣白裙朝阳照在她的身上脸上她的头黑得象乌玉一般眼睛象羚羊一般温柔脸颊略有些清减消瘦她的眉目之间本来是饱含着希望的朝气但是现在却薄薄地笼罩着一层焦灼和悲伤。
李惊雁出门了走的是后门低调而不张显一辆轻便的马车没有了丫鬟伺候只有帘儿一直陪伴着她还有就是倚门凝视她远去久久不肯回头的父亲。
李惊雁不时地将嘴唇咬得白头无力地斜靠在车窗前目光无神地眺望着天际显得忧伤而失落。
她曾经在扬州差一点出家可当她收回这一步后便再也没有这个念头只想平平静静品茗她来之不易的幸福可幸福中却隐藏着风波这一回她又踏进了古佛。
你是在担忧会弄假成真么帘儿看出了李惊雁的忧郁。
我也不知道我在担忧什么我觉得心中一片空白前途艰难而迷茫仿佛看不见出路我我很是有点害怕。
李惊雁微微叹了一口气帘儿姐你说李郎今天回来吗
他或许会来吧帘儿勉强一笑事实上这几日李清为组建官家柜坊之事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她才替李清来安排李惊雁之事而据他说今日将是第一次聚会他怎么会有时间来。
如果李郎实在来不了还有我在呢
帘儿拉住李惊雁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异常冰凉还在轻微地瑟瑟抖虽然她只长李惊雁几个月可此刻却象个大姐一般紧紧搂住李惊雁肩膀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口气坚定道: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直至我们一起回家。
马车转了一个弯离开了朱雀大街沿着安业坊的围墙前行前面再行几里便到了崇德坊感业寺便位于崇德坊的东北角。
忽然马车的度明显放缓了就仿佛前面有人在拦路一般正靠在车窗上遐想的李惊雁诧异地探头向前望去前方是一条宽大而笔直的道路只有几个路人在靠边行走并无特殊情况可当她正准备将头收回车窗时却忽然呆住了就在她身后数百步外足足有两三百名骑兵侍卫正小步跟随就在骑兵的中间李清一身蓝袍长衣笑容依稀李惊雁只觉眼窝一阵阵酸她倚在靠垫上闭上了眼睛幸福的泪珠终于从长长地睫毛下滚出最令她忧虑的心结霍然解开。
李郎没有忘记我他就在后面.
感业寺是女尼参禅之地尤其涉及诸多后宫缤妃男子更是禁足不得入内几个宫里的太监和感业寺主持早等候在大门处平阳郡主的马车缓缓近前车门开了李惊雁在帘儿的扶持下踏出车门纤细的玉足终于踏上了这座令无数女人断肠的寺院她抬头望去只见寺院规模宏大在阳光的映射下琉璃瓦闪闪亮给整个寺院的屋顶涂上一层金色寺院大门陈旧斑驳朱红色的油漆已经大片剥落里面看不见人显得暮气沉沉只有几个满面皱纹的老尼合掌站在门口眼中饱含同情地望着这个年轻美丽的大唐郡主僧帽下已不见一缕青丝。
李惊雁心中忽然慌了起来她死死抓住帘儿的手蓦地回头向后望去只见李清一人站在百步外遥望着自己目光柔和而充满了自信李惊雁的心稍稍安定松开帘儿的手大步向感业寺的主持走去。
师太她就是奉旨前来出家的平阳郡主人已送至请师太在此画押我等也好回宫复旨。
一个太监急不可待地将移交的册子打开把朱泥盒递了上去。
感业寺的主持是个年迈的老尼法名难悟她在感业寺已经呆了五十年饱经沧桑岁月磨去了她女人的特征她不戴僧帽光秃的头顶在阳光耀眼清晰一双厉目直射人心底显得异常狰狞。
她见过无数豪门贵女从冰雪玉肤到鸡皮鹤的演变早已心硬似铁再无一丝同情之心今天是平阳郡主戴罪修行皇上的敕令模棱两可只说她暂时到感业修行却并没有明确修行的期限类似的诏书她见多了这是皇上一种矛盾的心态既想放这些女人一次可又希望将错就错让她们就此永远修行以护皇家脸面。难悟老尼自然明白皇上的心她望着这个清醇美丽的少女号称大唐皇室第一美人心中一阵冷笑既然到了这里她还以为只是来踏青郊游吗
她随手在册子上按了手印算是收下了李惊雁待几个太监匆匆走后她瞟了一眼李惊雁口中出嘶哑而苍老的
俨如破锣敲击。
既到了老尼这里你已经不是皇室郡主只是平凡一小尼不得摆皇室架子不得听唤不闻不得傲慢无礼你听到了吗
她见李惊雁默然无语并不向自己施礼回答心中更是嫉恨又见她长如瀑白衣出尘便左手拿过剃刀右手向她头上摸去冷冷道:你且跪下入感业寺的规矩是先断三千尘缘然后再进寺。这是对付这种高贵身份女子最有效的法子只要剃去青丝她们的精神大都会崩溃了。
李惊雁大惊父亲原本告诉自己是带修行三个月怎么又变了她本能地向后退去躲开难悟老尼鬼爪一般的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