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大殿里的算珠声次第停了下来,太监们将最后算出的一串结果,小心翼翼摆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
整个玉熙宫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无人敢打扰皇帝的深思,直到嘉靖的声音,打破了大殿里的寂静道:今年海上有什么军情海盗闹得特别凶吗。
边上侍立的李芳赶紧小声道:回陛下,确实是有些凶,但是黄锦报告说,江南织造局开工良好,今年比去年多生产了五十万匹丝绸呢奴婢琢磨着,织造局可都是按订单生产,他们开工充分,就能说明市舶司的贸易未受影响。其实这时候汪直仍在狱中,失去他的约束,海上的倭寇空前猖獗,但因为市舶司合乎海商们的利益,各方还算是齐心维护,所以海上贸易确实没受到什么影响。
那市舶司的关税为何足足少收了一半嘉靖的声音里透着阴冷道:朕记得去年上半年,有二百三十多万两的税收,怎么今年上半年,才有区区一百万两呢说着重重哼一声道:织造局那边产销两旺,市舶司这边的贸易量却打了对折,那一半的丝绸去了哪里,难道都在库里存着不成
李芳摇摇头道:不大可能,商人们的鼻子可灵着呢,一旦销路不畅,定然会暂缓订单,把银子攥在手里;而且黄锦那边也一直监视着销路呢,若是出了问题,早就向奴婢禀报了。
这就奇了怪了。嘉靖帝面色愈发难看起来道:鄢懋卿有什么说法不是同时到的吗怎么没见着他的折子
哦,他的折子是经通政司送到内阁的。李芳轻声道:这会儿还没送过来呢。
赶进去拿嘉靖提高嗓门道。
奴婢这就去。李芳躬身出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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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玉熙宫,李芳便直起身子来,陈洪几个凑上来,为他除下在里面穿得布衣,换上大红的中官蟒衣。
老祖宗,您这是要去哪陈洪陪笑道:您说一声,让儿子们去就行。自从上次被李芳教育了,他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恭顺的跟孙子似的。
李芳摇摇头道:万岁爷亲自嘱咐的事儿,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目光在三个秉笔太监面上扫过,最后还是落在陈洪身上,道:陛下身边不能缺人,陈洪你进去伺候吧。
陈洪高兴笑道:好嘞便将身上的蟒衣除下,换上一身青衣小帽,进去宫里。
谨身精舍内,算账的太监们已经散去,只有嘉靖帝一人,盘腿坐在蒲团上,面上的表情却有些阴沉。见陈洪进来,嘉靖淡淡道:你来得正好,顺天乡试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以嘉靖皇帝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会轻易放过冒犯他的人,虽然为了自己和朝廷的体面,他没有公开追究此事,私下里却命令东厂调查此事,不能吃了哑巴亏就算了。
陈洪一边给嘉靖倒水,一边细声道:主子吩咐的事儿,奴婢能不放在心上吗这些日子东厂就查这一件事儿了。
少啰嗦,嘉靖捏一颗红色的丹药,用水服下道:朕要的是真相。
通过对作弊考生的审讯,陈洪谨慎道:可以断定,并不是谁猜到了考题,而是确实有人将考题泄露出来了。
哪些人嘉靖问道。
这个还得进一步侦办,因为那些考生都是由家人,跟泄题者单线联系,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想再联系上是不太可能了。陈洪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礼部尚书吴山难逃干系。
吴山嘉靖点点头,道:确实啊,朕问过袁炜他们了,说考题只有礼部尚书一人看了,防贼似的放着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奉公守法呢。发完牢骚,嘉靖又问道:那严世藩呢,他在里面扮演个什么角色
陈洪闻言摇头道:严世藩应该与此事无关,据奴婢掌握的情况看,吴山这个人,自命清高的很,从来对权贵都是不理不睬,虽与严阁老同乡,却从不与他打交道。说着笑道:而且严世藩曾经想跟他拉亲家,把闺女嫁给他儿子,但吴山却坚持不肯答应,让严世藩很不高兴所以以两人的关系看,合谋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你没收严世藩钱吧少字嘉靖突然笑道,吓得陈洪双膝跪地道:陛下,奴婢掌东厂,差的就是贪污受贿,怎可能知法犯法,监守自盗呢
没有就好。嘉靖淡淡道,越是身边的人,就越是难以看清,像陈洪这种特务头子,。唯一让嘉靖放心的是,这些人纵使手脚有些不干净,但对自己忠心耿耿,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还有种可能,见皇帝没有反感,陈洪又道:就是有人栽赃严世藩和吴山。这位太监中的二号人物,显然没少拿严府的钱,瞅着机会便极力为严家洗刷罪名。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管别人怎么样,嘉靖冷笑一声道:严世藩和吴山本身都不干净,不用栽也脏了。
是,陛下英明陈洪只好打住,不敢再为严世藩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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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李芳回来了,双手将一份奏章呈上,嘉靖只见上面苏松巡抚鄢懋卿呈八个字,不由有些不爽道:这个鄢懋卿,到现在不知道朕派他去干什么。显然是嫌鄢懋卿的落款上,少了市舶司提举的职衔其实人家鄢懋卿乃是雅人也,纯为了封面整洁才这么写的,谁知让皇帝误会了。
拿起鄢懋卿的那份奏章,嘉靖看到李芳手上还有一本,问道:这是谁的
苏松巡按林润的。李芳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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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没状态,竟磨蹭到现在才写完希望明天会好起来。
第五三八章大风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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