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徐阶嘴角挂起一丝无奈的笑容道:我相信你就是了。说着正色道:我也不问你为何会举荐唐汝辑了,但想必不只是为了离间严党和景王派那么简单。他对沈默在苏松的利益稍有了解,所以散朝后琢磨琢磨,便觉着在唐汝辑这件事上,沈默肯定埋伏了后招。
不过对家乡的事情,他无暇过问,也无心过问,因为在沈默主政苏松的后期,他徐家各方面都不错。既然如此,就算交给他又如何呢想到这,徐阶沉声道:而且如果你真能把欧阳必进移走,那么老夫就答应你,只要我在位一天,苏松的事情,你就一直说了算。说着伸出一根指头道:当然,你的承诺必须一个月内做到。
老师这是让学生立下军令状啊沈默慨然一笑道:好吧,我应下了
那老夫敬候拙言的佳音。徐阶颔首笑道:对了,我拜托你的那件事,帮我问的怎么样了
那件事啊沈默轻声道:学生早就拜托陆太保去查了,但结果恐怕还得等一阵子。
是吗。你帮我再催催。徐阶一脸苦笑道:我这里倒不着急,可陛下那里总得尽快回话吧。他让沈默问的,正是当初嘉靖各打五十大板时,让陈洪过来下令,命他暗中调查顺天乡试舞弊案,看看到底是谁将考题的泄露扩大化了
沈默自然应下,又问老师没有别的事情了,这才出了无逸殿,离开了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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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长安街上,沈默感到肚子咕咕叫了。早晨起得太早,又开朝会。又跟大老板三老板谈话,可是相当费体能的,吃得那点早饭,早就已经不顶事儿了。
看看天色,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他想一想,吩咐三尺道:去吏部衙门。一想到高拱气成那样,沈默便头痛不已,实在不愿去面对那张臭脸。可若不尽快将他安抚好了,那双方刚刚建立起的亲密关系,就要付诸东流了。
如此想来,那也只有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去迎接高大人的怒火了
果不其然,然不其果,当他进去吏部衙门,到了高拱办公的小跨院里,想要敲门进去时,竟然没人应声。
沈默回头看看,院门已经被自己关好了,便继续敲门,高拱还是不应声。沈默只好锲而不舍的敲下去,而且敲出的节奏敲出了变化,长长短短的敲门声,让里面人终于没法继续装死,大吼一声道:扣甚汝为啄木乎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敲什么敲你以为你是啄木鸟
沈默不以为意,在外面笑道:若为啄木,则透门而入
签押房的房门一下打开,露出高拱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沈默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听他怒不可遏道:奸细叛徒背信弃义的小人我这里不欢迎,赶紧走吧,我这里永远不欢迎你
好在沈默早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此刻能唾面自干,保持着良好的心态,还可以带着微笑道:高公为何不听我分说几句,若是不满意。别说骂我了,打我一顿也没意见。
哼,我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的高拱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大门道:你走,你以后也不要去裕王府了,我不允许你这种人伤害到王爷说着竟动手去推他。
没想到这家伙脾气如此之大,竟然不让人说话,沈默一下也火了,站在那纹丝不动,冷笑道:高大人,萧何与曹参之间,也是如此缺乏信任吗。
一句话浇熄了高拱心中的无名业火,让他可以正常思考起来。高拱一下想起,就在昨天,沈默对自己说的那萧规曹随,当时沈默以曹参自比,而将他比作萧何,隐晦表达了齐心戮力甘居下风的意图,让他还感动的不行。
想到这儿,高拱心中终于犯了嘀咕,就算是变,也不至于变这么快吧少字
便终于不再堵门,冷冷的看沈默一眼,转身进去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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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自然跟着进去,看着坐在大案后头生闷气的高拱,他微微一笑道:有个故事想讲给大人听。
高拱没吭声,但耳朵分明支楞起来了。
沈默便笑着道:说啊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数月,其马将胡骏马归
他没说完,高拱便接着道:人皆贺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为祸乎家富良马,其子好骑,堕而折其髀,人皆吊之说着哂笑一声道:老夫确实没你学问大,不过淮南子还是读过的。
这典故几乎尽人皆知,沈默却献宝似的讲给高拱听,其实不过是逗引他开口罢了。闻言便淡淡笑道:这故事精练起来,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安知非祸,高公,它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对事情好坏的判断,不能仅凭表面,仅看现在,还要看的更深一些,更远一些。
好吧,你说。高拱阴沉着脸道:能把我说转了意,便算你本事。
那好,高公请听。沈默沉声道:我请问你,这些年来,裕王和景王的较量,战场都在哪里
京城。高拱嘟囔一句道:这不废话吗。
为什么没有扩展到全国各地沈默道:像严党和徐党那样,哪个省里都有争斗。
那怎么可能,高拱不禁无奈道:我大明朝的王爷,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最压抑的天潢贵胄。说着叹口气道:本该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协助皇帝一起治理国家,但我大明对自己王爷的防范之重,是全方位的不能结交外臣不得私养护卫,不许离开封地,等等等等,其严密程度,有甚于防川便诚实道:所以第一个原因是没有能力。
那第二个呢沈默继续问道。
第二个是没必要,高拱道:皇位的传承,在我大明纯属帝王家事,皇上更是有对所有皇族生杀予夺的权力,所以没有皇上的谕令,两人什么也不能干;而要关成为皇储的关键,是讨得皇上的欢心,关键都在北京城在紫禁城,所以没必要在地方上争。
既然如此,沈默道:那将景王与严党在京城的联系人撵到南方去,对我们还有什么害处吗。说着为他分解道:唐汝辑和严党许多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就是严党与景王府间的联系枢纽,其重要地位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现在他去了南方,景王党与严党之间必然沟通不畅,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不是这个理高拱摇头道:万一他干好了,喜讯频传的话,那就是往景王脸上贴金,甚至成为景王竞争皇储的武器,到时候你那就不是塞翁失马了,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今年已经废了。沈默摇头道:就算有捷报也是明年了,这段时间我努努力,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就是。
吹牛吧少字高拱不信道:人家在那边顺风顺水,怎么来咱们这儿呢
不是吹牛。沈默道:我这两天就去找他谈谈,相信会有成效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高拱道:要是你真能做到了,老夫当众向你赔不是。
赔不是不敢当。沈默摇头笑道:唯求高公以后多点耐心。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高拱道:做到了什么都好说;做不到的话,你还是叛徒
沈默这个无奈啊,感情方才白费口舌了,便伸出三个指头道:三天,我只要三天时间,便给高公一个交代原本还想请高拱吃个饭呢,但看现在这情形,也只能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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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七章三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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