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一章 南京之乱(中)(1 / 2)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师 2400 字 2022-05-11

第八零一章南京之乱中

司礼监值房内,只有四位秉笔大太监,却看不见老总管陈宏的身影。对于这位这位半道杀出来的老祖宗,四个大太监很是排斥,阳奉阴违不说,言语间也没有半分尊敬。老祖宗也不跟他们计较,没事儿不在值房露面,住在自己的小花园里颐养天年。

此时,孟冲和滕祥两个,像掉了魂儿似的坐卧不安,另两个秉笔太监虽不时假假的安慰几句,但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冯保一进来,两人腾地站起来,巴望着救星公公道:主子歇了

这一年来,任乾清宫管事牌子,居移气养移体,冯保的心性大有长进,看看两人,叹口气道: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说着走进大厅。

两人赶紧一个搬凳子,一个倒茶,殷勤备至道:姓沈的向主子告刁状了

不兴这么说沈阁老的。冯保皱眉道:要不是他老人家厚道,二位恐怕就得换个地方待了。说着一脸你们太不争气道:咱们裕邸旧人,哪个不知道沈阁老和皇上亦师亦友现在高阁老去了,他就成了皇上唯一的宝贝疙瘩,你们却还要招惹他。

可是派监军的事儿,可是皇上最上心的。滕祥目光闪烁道:主子再仁厚,也不可能撒手军权,就算是沈阁老,也不能够改变这点吧。这是他策划此事的倚仗,满以为就算有些出格,皇帝也一定会庇护的。

谁说沈阁老不同意监军了冯保斜歪着头望天道:他那颗七窍玲珑心,怎会不知道那是为臣者的禁区,当然不会阻止了顿一顿,见两人一脸惊喜,他又挪揄道:但他可以往里面掺沙子。

掺沙子两人眼睛瞪得溜圆道。

冯保便将沈默向隆庆提出的那三条,讲给两人知道对太监来说,皇帝无秘密。

啊滕祥和孟冲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三分侥幸七分失望,滕祥失声道:要是这样,那还有什么搞头是啊,人数被严格限制,权力被严格限制,还有御史时刻盯着,想借亲疏有别,在皇帝面前告刁状,人家还有一次面陈的机会。除非皇帝昏庸,可以视军旅如儿戏,否则想插手军事,大捞油水,怕是实在太难太难了。

我说句话,两位别不爱听,若是你们当初先和我商量一下,咱家肯定会让你们先去跟沈阁老谈谈。冯保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捋顺袍边的一丝褶皱,道:你们能赢葛守礼和雷礼,不是因为你们的本事大,而是靠着皇上的圣眷。但在沈阁老这里,这一招就不好使了,他的圣眷,比你们二位加起来,都只高不低。顿一顿,神秘兮兮道:沈阁老上午刚阻断了廷杖,晚上皇上就请他全家进宫,一起过中秋,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太监们一时想不透彻,但至少能说明,皇帝一点也没因为今日之事,生他的气,反而显得愈加亲密说不定,就是在警告他们这些宦官,不要看不清状况,乱咬一气。

经冯保这一番说教,滕祥和孟冲终于认识到,和沈默斗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只好接受了目前的局面,不再打从军中捞钱的主意。原先准备派去监军的亲信,也都换成了些看不顺眼的家伙,任其自生自灭。

其实若任性为之,冯保一定会挑唆他俩跟沈默作对,然后自己再帮着沈默把这两人灭了,好荣登司礼监的宝座。但是他对那个不在值房的掌印太监十分忌惮,那成了精的老东西,肯定通过眼线,暗中监视着宫中的一举一动,司礼监里的谈话,更是逃不过他的耳目。

那老东西才是隆庆最相信的心腹,若是自己从中挑事儿,给他留下个阴险的印象,再向皇帝说自己两句坏话,恐怕非但司礼监无望,连乾清宫主事牌子都干不下去了。

但冯保有高人指点,学会了借力打力的法子,他相信那陈宏饱受白眼,不可能不报复,现在引而不发,是为了到时候一击致命,自己只要表现出识大体顾大局的态度,再和那老太监搞好关系,将来他清理门户时,司礼监里空出的椅子,必然有自己的一把。再说那老头也干不了几年,到时候还不是自己的天下

借他人之手来剪除政敌,可以保全自己的名声,这是那位外援告诉他的道理。

~~~~~~~~~~~~~~~~~~~~~~~~~~~~~~~~~~~~~~~

丰台大营。

沈默这次来丰台,一是视察练兵,二是为安抚戚继光而来。

对于前一项,沈默一点也不担心,在热火朝天的军营里简单一转,便打发一班文武随员下到各营去调研,自己则戚继光的陪同下,来到了总理府院内。

时间仓促,有些简陋,你就先将就些吧。沈默看看风格简朴的总理府,笑着对戚继光道。

已经非常好了,感谢大人关照。戚继光恭声道。

哎,谢什么,到里边再看看。沈默有些心虚的笑着,和戚继光一同进了大厅。

大厅中十分宽敞,中间放着一张桌案,案后有一把太师椅。四周放有椅子茶几壁厨等物,因为摆设过于简单,甚至显得空荡荡的。

刚刚搬过来,还未来得及布置。戚继光歉意道:还请大人海涵。

行了,咱俩谁都别客套了。沈默看看他,大刀金马的坐在太师椅上,颇有几分豪气道:来了军营,就得有军人的豪气来吧,有什么意见,都摆到台面上吧

见沈阁老比自己都急,戚继光有些讶异,他却不知,人家还得赶着回去赴宴呢。

畅想中文网

但这终归是好事儿,戚继光便在下首的椅子上,正襟危坐道:末将有件事,不知该问不该问

有话直说。沈默点点头道:我就是来答疑解惑的。

戚继光便不客气道:我在奏疏中,向朝廷提出练兵十万,而兵部却只给了五万名额;我提出要招募新兵训练,而兵部却要从老营中,抽取四万训练;我提出调浙兵两万,而朝廷却只给一万。末将请问大人,您一下降低要求,这不是自己削弱自己的战力吗。

呵呵,原来是为这个啊。沈默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温声道:元敬,我俩相交莫逆,便跟你实话实说,按照内阁的意思,是只练三万人的,是我在会上拍桌子红了脸,才多赖上两万的。

不是说好了十万吗。戚继光不甘道。

我那是漫天要价,人家总要坐地还钱吧少字沈默笑着安慰他道:众所周知,能练出十万精兵,必然可以大大加强边防力量,这一点谁都希望能够实现。顿一顿,看着戚继光道:但是元敬啊,朝廷没钱啊。一个募兵的军饷,要相当于三个世兵,如果按照你说的,招募新兵五万,按最低标准,每人每月给一两六钱银子,一年就要百多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哇现在朝纲不振,国库空虚,朝廷是根本无力支付的。所以内阁认为这个要求是求望太过,志意太侈。

那,说好的三万老营官兵,为何又增加一万戚继光面色不是很好看道:难道也是为了省钱

这是没办法的。沈默一脸苦笑道:本来说好了屯田和军工厂,分流七万老营兵,但是结果不如人意,能追回的屯田亩数太少,军工厂也不是一时能够建成。更何况,许多人还不愿意去下那份力,整日去勋贵家里闹,勋贵便去兵部甚至去内阁找,弄来弄去,只好请你矬子里拔将军,再多选一万罢。

那两万浙兵,为何变成一万了呢戚继光又问道。他虽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数不清的利益交换和妥协,但当亲耳听到后,还是一嘴的苦涩。

这个原因更复杂,南兵北调,朝廷是顾虑重重。沈默缓缓道:因为这些客兵到来,能不能跟老营兵和平相处会不会不听朝廷号令,还是只听令于他们的将领,这些都需要时间检验,否则不会放心。说着轻叹一声道:其实按照内阁的意思,连这一万都不给的,是我死乞白赖才蹭上的,还又搭上了一万老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