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五章 奇怪的沉默(下)(1 / 2)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师 2016 字 2022-05-11

第八七五章奇怪的沉默下

这是干什么冯保却不接那钱袋,而是一脸你坏我清誉道:难道不知道咱家从来不收人钱财么

若是一般人,还真要被他唬住,然而孟和是宫里的老人,彼此知根知底,他知道冯保这厮,是当了子立牌坊,既要名又要利。所以孟和一脸惭愧道:公公高风亮节,奴婢倒是拿小人心度君子腹了。得,这钱我也不要了,把它放在这儿,您给交公得了。

也罢,你先搁这儿吧,冯保这才勉为其难接过来道:等我回头问问贵妃娘娘,该如何处置。把钱收好,他的语气也亲热多了:老孟啊,咱们这些断了根的公公,就像是无本之木,没法真正的安身立命,只有依附于皇家才能活得像个人样。可把自身荣辱系于主子一念之间,得了宠,就兴旺,失了宠,就落魄,那也不过是热闹一时,说不定哪天就又歇菜了

这话说到孟和心坎上了,他眼角泛着泪花道:是啊,公公说的一点没错。

说到底,咱们这些同命相怜之人才是亲人说到这,冯保也确实有些动情,看向孟和的目光便柔和了许多:这世上谁都不把咱们这些阉人当人看,要是咱们自个也像疯狗一样乱死乱咬,保准谁也没有好下场。就像咱们两个,在一个锅里抡勺吃饭,平常难免锅里不碰碗里碰,闹些小别扭。但真正碰到较劲儿的大事,还是得能拉一把就拉一把,能帮衬着就帮衬着。那帮小崽子都瞧着我呢,将来我要是落难了,保准他们有样学样,你想想,你眼下这个处境,我冯某能见死不救吗。

孟和听他这话,好似要保住自己似的,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公公此话当真

我如果想加害于你,何必跟你废话。冯保哂笑一声道。

敢问公公如何救我孟和可怜巴巴道。

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保你平安无事。冯保道。

一定一定。孟和点头如啄米道。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六个字。冯保道:扎住嘴,管住腿。

扎住嘴,管住腿孟和不解道。

娘娘那里,我可以帮你去说和,她虽然恨你,但毕竟是菩萨心肠,可以饶恕你一回。冯保道:但外廷那里,八成是要追查皇上的病因的

啊,难道他们要把皇上去帘子胡同的事情也揭出来孟和瞪大眼道。

那个当然不能问,但是他们可以问你进献的丹药。冯保目光闪烁的看他,得使劲才能压住胸中涌起的杀机本来把这厮做掉,最为一了百了,可是为了那李代桃僵之计,不得已让他领受了顾命,这下动也动不得,留着又是个烦,真叫人憋气,还得小心处置:实话实说,你的这颗脑袋能否保住,还在两可之间。现在外头都在传,是你家里那个胡神医进献的所谓神丹,其实是药,才活活把皇上害惨的。

那个混账东西,就是个江湖骗子提起那胡神医,孟和登时咬牙切齿道:可把我害惨了

他那边你不用担心,冯保幽幽道:我自然会让他永远闭嘴,所以能害你的,就只有你自己了。

我当然不会害自己。孟和恍然道:所以您让我闭上嘴,不跟外头相见,这个我一定做到。

冯保有些意外的瞥他一眼,看来这憨货倒是一点不笨,点点头道:不错,这个案子,因为牵扯到皇上,肯定不能放在法司审理,我会尽力让东厂来办,这样自然一切好说。但就是怕有人作梗,交给镇抚司,那样变数就大了。所以你这段时间,不要同闲杂人来往,最好不要出宫门,就在大内待着,倒要看谁能把你拿去。说到这儿,他加重了语气道:还有就是扎紧了你这张嘴,皇上的事情你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万一在人前说漏了嘴,到时候我想帮你也帮不成啊。

我明白公公的意思,您是担心我离开司礼监,心里有怨气,会跟人胡说八道,您放一百个心,我老孟晓得利害,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甭想从我嘴里撬出来孟和拍着胸脯,激荡道:我孟和就是再混球,人为我,我为人的道理还是晓得的

正是如此冯保拊掌道:只要你能把这两条做到了,我管保你能平安无事,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说着提高声调道:来人。

门外便进来两个执事太监,恭声道:老祖宗,有何吩咐。

把我的住处收拾出来给孟公公住下,冯保道:一应使唤待遇不变,还是按大内总管供给。

使不得,使不得。孟和登时又是感激又是局促道:从没这道规矩。

从你之后,就有了这规矩。冯保霸气凛然道:什么都别说,受着吧。

孟和自然感激不尽,心里也没了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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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的大人物们动动嘴,宫外的人就得跑断腿。却说刑部接到高拱的手札后,片刻不敢耽误,立即派出一队精干捕快,由专司缉捕的员外郎带队,前去孟和的外宅拿人。谁知刚一进胡同,就看到有人已经先来一步了,看装束,却是东厂的番子

先来的番子,看到刑部的兵丁,立刻警惕起来,派人挡住了胡同口:东厂办案,外衙回避

这些年,东厂虽然死灰复燃,但毕竟窝囊的时间太长,还吓不住法司之首。何况刑部尚书魏学曾,乃是高拱的左膀右臂,自然而然和冯保对立,更不能让东厂压住了。于是那员外郎策马上前,大喝一声道:刑部办案,闲杂人等都让开

双方都不买账,相互叫嚷推搡,一时间,狭窄的胡同里人仰马翻,乱成一团。眼看就要厮打起来时,从里面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尖喝道:都他住手这一声,马上让番子们安静下来,因为说话的是东厂的提刑太监,这次前来抓人的带队头领。

原来是洪公公,双方也算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是认识的。但刑部最恨东厂肆意抓人,胡作非为,所以这份交情,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员外郎皮笑肉不笑道:果然不愧是属兔子的,又抢到我们前头了。

那提刑太监心情恶劣,一甩袖子道:不是我们厉害,是你们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