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照妖镜,会将一个人身上到底有多少资本彻彻底底的照出来,到最后不会再有任何辩解的言辞,只剩下一声叹息。
阿波卡利斯家族为何能以一己之力强行将贵族世家分为三六九等?要知道除了卡斯兰娜这种异类,没有一个贵族愿意屈居人下,哪怕是沙尼亚特。
就因为阿波卡利斯家族的十八岁少主成人礼就是将他一个人丢进叹息之城,让他自己爬出来。
奥托当年是带着卡莲进去的,也把卡莲原原本本的带了回来,也正因为有了奥托这个先例,塔菲拉才敢将自己的孙女,苏莎娜也培养的天真无邪。
既然有人能做到,那么他也能,这就是塔菲拉的自信,也是叹息之城唯一的生存守则。
“荒谬之言。”律者冷哼一声,若是在遇见齐格飞之前,塔菲拉的胡言乱语或许真的能让她陷入短暂的思考之中,但是当真正见过了纯净的灵魂之后,她已经知道了要怎么面对这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你可以说你是对的,你也可以说错的不是你,是你周围的环境,是你所经历的事情,是你遇见的人,是这整个世界。”律者说着,主动从台上走下。
她的左手端着天秤,右手抬起。
一个光辉骑士从厮杀之中脱身,将自己手中的长矛恭敬的递给了律者。
“你们可以推卸责任,你们可以事不在身,你们还可以高高在上的嘲笑那些把自己陷入极端绝境的蠢货,说他们做出了无谓之举,怜悯又炫耀式的说出你们那所谓的生存秘诀。
“你们可以想当然的说出只要自己活着就好了,只要自己舒服开心就好了,人就该是自私的……”
律者所过之处,骑士会为她开辟通路,这一次,即便是那些漆黑的怪物也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律者走到了老者的面前,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但是那些主动踏进别人泥潭的人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对你们说……”
“你们就是一群畜生。”
她将枪尖抵在了塔菲拉的心口,而塔菲拉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你们不属于人类,只是一群错投了人胎的孽障罢了。”
塔菲拉的眼皮微微的抬起,他当然不会被律者这简单的一句话而说动,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即便是庸碌一生的人也会在这个年纪有了绝对稳固的世界观。
但是在这一刻,他居然对律者的这一番话有了一些感慨。
无他,因为他也看见了律者眼中的那个身影,而就在不久前,那个家伙还站在自己的面前,抓着自己的衣领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性善论啊……”他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面对那个人的问题,他当时没有给出答案,现在在这里,在他生命的末路,他终于可以提交自己人生的最后一道大题了。
人生来是怎样的?
他的回答是恶。
比起将“人”的位格提升到自己高攀不起的地步,他更愿意将那些心中有爱的人奉为更高高在上的神明。
至于那些没能成神的人?
都和自己一起下地狱吧。
即便枪尖已经顶在了自己的心口,老者依旧抬起手,当着律者的面一丝不苟的将自己的仪态整理的端端正正。
在摆正了自己的胸章后,塔菲拉笑着看向了律者。
“我认罪。”
“罪人塔菲拉。”律者手中的天秤倾斜了,向着没有羽毛的一端砸到了底。“我判处你血液凝针之罪。”
现实中,正在寻找着战局切入角度的比安卡突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向了被护在身后的塔菲拉。
紧接着,正在那些锁链中辗转腾挪的顾楚也回过头,皱着眉看向了塔菲拉。
他还以为这个老东西能坚持的时间更久呢,没想到也不过是坚持了半分多钟……好吧,对于一个普通的人类来说,他确实坚持了很久。
流淌在塔菲拉身体里的所有血液在瞬间凝结了,然后每一个红细胞血小板等等血液细胞都开始产生了形态上的变化。
它们变成了一根根纤细到肉眼不可见的细针,从动脉,静脉,毛细血管等地方刺穿组织,透出皮肤表面。
塔菲拉的身形就这么凝固在了原地,身边围绕着细密丝线折射出的一层淡淡的血光。
他仅存的一丝意识想要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可连眼球都被上千万的细针刺透,牢牢的固定在原位。
下一刻,血液保持着这个模样重新开始流动。
几十兆根纤细而透体的针在体内游动了仅仅一秒,塔菲拉的身影就已经无法再保持原型了。
他化为了一滩细密的红色烟尘,融入了这逐渐狂暴的风沙之中。
看上去死的毫无痛苦,而实际上,那一瞬间的痛苦只有一个人知道。
而此刻,没有人会为他停下悲伤,因为在塔菲拉死去的那一刻,重新收回了权能的律者将已经它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不是顾楚,而是已经配合着顾楚和李素裳,三人一同牵制住律者的塞西莉亚。
她看得出来,素裳一颗剑心,虽然不是齐格飞那种纯净的白纸,但是同样毫无杂色,而顾楚虽然抗拒权能,但是主动侵入的情况下还是会出现抗争。
唯有塞西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