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由最纯粹的血肉、碎骨和冰冷钢铁铺就的死亡通道,在震天的哀嚎与金属的死亡轰鸣中,被硬生生地、残忍地犁开!通道的尽头,直指那面在硝烟与血雾中疯狂摇曳、由粗糙麻布缝制、绘着简陋符文的——黄色大纛!那是数十万“蛾贼”心中虚幻的希望,也是官军此战必须摧毁的目标!
轰——!咔嚓!
黄巾中军核心,这个由简陋车仗、临时搭建的木台和狂热力士拱卫的指挥中心,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被视为中流砥柱、由各渠帅亲信组成的黄巾力士,他们身上粗劣锻打、连接松散的铁片甲,在越骑营排山倒海的集团冲锋和精钢兵刃的反复劈砍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不堪一击!断裂的铁片带着血肉四处飚飞,锋利的边缘甚至能划伤旁边的同伴!力士们用血肉之躯组成的最后防线,在装备、训练、士气全方位的碾压下,如同被巨灵神挥动战锤砸中的土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崩塌!烟尘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冲天而起,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
烟尘血雾的漩涡中心,三道代表着黄巾军核心权力的身影,如同祭坛上待宰的羔羊,被无情地剥去了所有护卫,赤裸裸地暴露在官军那饱饮鲜血、闪烁着帝国寒芒的刀锋之下。
卜巳,这位以悍勇着称的兖州大渠帅,此刻彻底化身陷入绝境的暴烈凶兽!他出身草莽,力能搏虎,是底层豪侠的代表。铁塔般的雄躯筋肉虬结贲张,简陋的粗麻布战袍被撑得紧绷欲裂,露出古铜色、布满伤疤的胸膛!那张因常年日晒和暴怒而呈现紫酱色的阔脸,此刻涨成了骇人的黑紫色,条条粗如蚯蚓的青筋在太阳穴和粗壮的脖颈上疯狂跳动、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溅出满腔的不甘与愤怒!
“嗷——!!”
一声源自丹田、带着浓重兖州口音的狂野咆哮,震得身边仅存的亲卫气血翻涌!他手中那柄厚背薄刃、刀身隐有云纹(可能是缴获或粗仿汉军制式)的鬼头大刀,此刻被他灌注了毕生的蛮力与濒死的凶性,不再讲究刀法,而是大开大阖,化作一片惨烈的血色刀轮!沉重的刀锋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卷起地上的血泥与碎骨,每一次狂暴的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竟暂时逼退了两名突前的越骑甲士!刀锋过处,汉军精良的札甲也被砍出深深的凹痕,火星四溅!
“顶住!为了黄天!死战不退!!”
卜巳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巨熊,震得身边仅存的亲卫耳膜嗡鸣!他环眼怒睁,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但更深处,却无法抑制地倒映着那如墙而进、沉默冷酷的黑色铁流——那是源自草莽对帝国正规军恐怖组织力与杀戮效率的本能恐惧!他脚下大地被沉重的铁靴踩得寸寸龟裂,碎石飞溅,但魁梧如铁塔的身躯,却在那排山倒海般的整体推进压力下,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向后踉跄退去,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背负着崩塌的山峦!
傅燮,便是这黑色铁流最锋锐的矛尖!
他玄甲浴血,点钢长槊在他手中已化为活物!每一次突刺都如毒龙出洞,精准地洞穿一名试图阻拦的黄巾力士咽喉,血泉喷溅在冰冷的甲叶上,瞬间凝成暗红冰晶;每一次横扫,槊杆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将数名扑上来的敌人拦腰砸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他座下那匹同样披着重铠的雄峻战马,嘶鸣如龙,铁蹄翻飞间,踏碎颅骨,踹断胸骨,硬生生在卜巳亲卫组成的血肉之墙前撕开一道口子!
“贼酋受死!”
傅燮厉啸一声,声如金铁交鸣!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心领神会,骤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紫面虬髯的巨汉卜巳!丈八点钢长槊化作一道撕裂血雾的乌光,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卜巳心窝!这一击,凝聚了他全身的悍勇与必杀之意!
卜巳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生死关头,他野兽般的直觉爆发!狂吼一声,五尺长的鬼头厚背刀被他抡圆了,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化作一道黑色匹练,不闪不避,狠狠劈向傅燮刺来的槊杆中段!他赌的是以力破巧,赌的是对方不敢硬撼这开山裂石的一刀!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牙酸的巨响爆开!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在刀槊相交处四散飞溅!
巨大的力量顺着槊杆狂涌而来!傅燮只觉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粘稠的鲜血顺着槊杆流淌而下!卜巳这搏命一刀的蛮力,远超他的预估!战马亦被这反震之力带得前蹄一软,嘶鸣着向侧面踉跄半步!
机会!
就在傅燮身形微滞、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电光石火之间!卜巳身后,两名一直隐藏在亲卫群中、手持长柄钩镰枪的黄巾悍卒,眼中闪过嗜血的凶光!他们如同潜伏的毒蛇,骤然暴起!
“保护大帅!”嘶吼声中,一杆钩镰枪毒蛇吐信般刺向傅燮因控马而暴露出的左肋甲胄缝隙!另一杆则阴险地贴地横扫,直取战马的前蹄!
噗嗤!咔嚓!
傅燮反应已快到极致,拧身急避,肋下玄甲鳞片被钩镰尖齿撕裂,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和皮开肉绽的血痕!剧痛袭来!但更致命的是座下战马!战马虽竭力跃起,前蹄仍被另一杆钩镰枪狠狠扫中!坚硬的蹄铁与精钢钩镰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马腿虽未断,却吃痛悲鸣,瞬间失去平衡,带着傅燮向一侧歪倒!
“将军!”
紧随傅燮冲锋的数名越骑营悍卒目眦欲裂!他们狂吼着,不顾一切地策马前冲,试图救援主将,同时手中长矛、环首刀疯狂劈砍,瞬间将偷袭的两名钩镰枪手剁成肉泥!
然而,就是这致命的一瞬迟滞!
卜巳已从震退中稳住身形,他脸上那道蜈蚣般的刀疤因剧痛和暴怒而疯狂扭曲!他身边的亲卫,那些仅存的、对“黄天”信仰最为狂热的死士,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如同扑火的飞蛾,完全放弃了防御,用血肉之躯疯狂地扑向傅燮和那几名冲在最前的越骑精骑!
“黄天当立!!”
嘶哑的呐喊中,一个亲卫被越骑的长矛洞穿胸膛,却死死抱住矛杆,用尽最后力气将骑卒拖下马背!另一个被战马撞飞,半空中仍将手中断刀掷向傅燮的面门!更有数人直接扑到战马身下,用身体阻挡马蹄,用牙齿撕咬马腿!更有数名手持大盾的力士,狂吼着顶上前,用血肉和盾牌死死堵住了傅燮与卜巳之间那短暂打开的通道!
功亏一篑!
傅燮强忍肋下剧痛,奋力勒住受惊的战马,长槊横扫,将几个扑到近前的死士头颅砸碎!但眼前已被疯狂涌上的黄巾死士和厚重的人盾彻底堵死!他与卜巳之间,那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后续的越骑营铁流被这悍不畏死的自杀式阻击硬生生遏制,冲势为之一滞!只能眼睁睁看着卜巳在亲卫拼死掩护下,向后急退,隐入更多涌上来的黄巾溃兵之中!
残阳如血,将整片修罗杀场浸染得更加凄厉。黄巾军那面象征着“苍天已死”信念的杏黄大纛,在凛冽的朔风中猎猎狂舞,布满了箭矢贯穿的窟窿,却依旧倔强地飘扬在三十丈高的旗杆顶端,俯视着下方的血肉磨盘。旗杆下,三匹战马焦躁不安地踏着浸透鲜血的泥泞土地,马鼻喷着浓重的白气。鞍鞯上,三道身影在血色天幕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正是黄巾军最后的三大统帅卜巳、张伯、梁仲宁。
卜巳胯下那匹雄健的战马,此刻鬃毛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纠结成绺,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这身高九尺的巨汉,刚刚死里逃生,紫涨的面皮上油汗混合着血污,左颊那道自眉骨斜划至下颌、如同活蜈蚣般的狰狞刀疤,随着他粗重而愤怒的喘息剧烈地抽搐着。他将那柄五尺长、刀背厚达三指的沉重鬼头大刀横在鞍前,暗红的刀柄上缠绕的麻绳早已被他和敌人的鲜血浸透,变得滑腻而粘手。当东南方再次传来越骑营重整旗鼓、发动更猛烈冲锋的恐怖铁蹄轰鸣时,他猛地转头,脖颈处盘根错节的青筋如同老树虬根般暴凸而起,喉间滚出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咆哮:“竖子敢尔!真当爷爷的刀不利乎?!”
他身前,最后十二名浑身浴血、眼神狂热的亲卫,如同磐石般再次结成一个缩小但更加紧密的楔形阵。他们手中的环首刀,刃口早已崩卷,却依旧在残阳下泛起冰冷的血色寒光,死死对准了那玄甲骑士再次冲来的方向!
傅燮!肋下的伤痛和功败垂成的怒火,彻底点燃了这位凉州悍将的凶性!他无视了伤口渗出的鲜血,眼中只剩下卜巳那颗紫涨的头颅!他猛磕马腹,战马忍着前蹄伤痛,再次化作一道狂暴的黑色闪电!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保留!
“破!”傅燮舌绽春雷!人借马势,马助人威!一人一马如同融合为一柄破城巨锤,狠狠撞向那誓死护卫卜巳的楔形阵!
轰!
最前方的两名亲卫连人带盾被狂暴的力量撞得向后飞起,口中鲜血狂喷!战马碗口大的铁蹄带着千钧之力,重重踏在来不及躲闪的第三名亲卫胸膛之上!
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可闻,那亲卫的胸膛瞬间塌陷下去,眼珠暴突而出!
“死!”
卜巳的咆哮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鬼头大刀再次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狠狠劈向傅燮的头颅!刀锋未至,那惨烈的罡风已压得人呼吸一窒!
傅燮眼中寒光爆射!他不闪不避,点钢长槊如同毒龙出海,后发先至,槊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并非硬撼刀锋,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向卜巳持刀手腕的脉门!
卜巳心头警兆狂鸣!他刀势已老,强行变招已是不及,只能猛地将大刀向下一沉,试图格开这刁钻的一槊!
铛!
火星再次迸射!但这一次,傅燮的槊技展现出了凉州边军千锤百炼的杀伐精髓!在刀槊相触的瞬间,他手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剧烈一抖、一绞!
嗡——!
长槊槊尖骤然幻化出七道虚实难辨、寒星闪烁的凌厉残影!如同七条吐信的毒蛇,瞬间笼罩卜巳的上半身!
“不好!”
卜巳亡魂大冒!他狂吼着,凭借野兽般的本能和远超常人的蛮力,将沉重的鬼头刀舞得密不透风,拼命格挡!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纵然卜巳反应快绝,避开了心口、咽喉等要害,左肩处简陋的皮甲连同内里的粗布衣衫,已被一道刁钻的槊影狠狠挑开!冰冷的槊尖撕裂皮肉,带起一溜刺目的血珠!翻卷的皮肉下,甚至能看到森白的肩胛骨!
剧痛让卜巳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闷哼,魁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急退三步,每一步都踩得脚下血泥飞溅!他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肩,紫黑的面孔因剧痛而扭曲变形,死死盯着那玄甲浴血、如同魔神般再次策马逼来的傅燮,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骇!
相距五丈的张伯突然勒转马头,这具形销骨立的躯体在马背上弯成诡异弧度。他左臂缠着的玄色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此刻正随着战马颠簸不断滴落血珠。那张阴鸷的面庞如同死人般惨白,唯有三角眼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当卜巳与傅燮交锋的刹那,他突然将手中环首刀狠狠刺入马臀,战马吃痛长嘶着冲向侧翼溃兵。
三名越骑骑士如影随形,张伯在马背上突然翻身,整个人倒悬着劈出三刀。刀锋掠过之处,三匹战马前腿齐根而断,骑士们惨叫着栽入尘土。但第四名骑士的长槊已刺到眼前,张伯猛地将刀柄横在胸前,槊尖穿透刀身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借着这股冲力滚落马背,混入正在溃逃的黄巾军阵中,瘦削身影如同泥鳅般在人群中钻行。
最后方的梁仲宁此刻已完全失了方寸。这位平日里最重仪表的统帅,此刻金丝战袍下摆被战马踏成布条,腰间玉带扣早已不知去向。他手中那柄装饰着七颗明珠的佩剑,此刻正徒劳地挥舞着,剑身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那张白净面皮此刻泛着青灰,额角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胡须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当越骑营铁骑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时,梁仲宁胯下战马突然受惊,前蹄高高扬起。他死死抓住缰绳,整个人却因惯性向后仰倒,若非亲卫及时拉住,险些被甩下马背。此刻他声嘶力竭的吼叫已完全变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护驾!护驾!“手中佩剑胡乱劈砍,竟将一名亲卫的头盔劈飞,露出底下惊恐万状的面容。
三丈外,黄巾军最后的“黄巾力士“正在溃散。这些身披鱼鳞铁片的精锐,此刻铁甲缝隙中正不断渗出鲜血,将杏黄头巾染成暗红。他们手中环首刀纷纷折断,残破的盾牌上插满箭矢,如同刺猬般凄惨。而官军越骑营的玄甲骑士们仍在推进,他们手中长槊滴落着粘稠血珠,铁甲相撞声与战马嘶鸣声交织成死亡乐章。
傅燮玄甲上的九只铜兽面当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当先那匹神骏的战马踏过尸体时,四蹄竟不沾丝毫血污。他手中点钢长槊已化作银色风暴,槊尖所指之处,黄巾力士的铁甲如同纸糊般破碎。当卜巳的鬼头刀再次劈来时,他突然翻转槊柄,用槊尾的铜锤重重砸在刀背,震得卜巳手中大刀脱手飞出。此刻他距离黄巾大纛不过十丈,身后越骑营将士的呐喊声震得云霄颤抖:“杀!杀!”
卜巳,这位以悍勇着称的兖州大渠帅,此刻彻底化身陷入绝境的暴烈凶兽!他出身草莽,力能搏虎,是底层豪侠的代表。铁塔般的雄躯筋肉虬结贲张,简陋的粗麻布战袍被撑得紧绷欲裂,露出古铜色、布满伤疤的胸膛!那张因常年日晒和暴怒而呈现紫酱色的阔脸,此刻涨成了骇人的黑紫色,条条粗如蚯蚓的青筋在太阳穴和粗壮的脖颈上疯狂跳动、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溅出满腔的不甘与愤怒!
“嗷——!!”
一声源自丹田、带着浓重兖州口音的狂野咆哮,震得身边仅存的亲卫气血翻涌!他手中那柄厚背薄刃、刀身隐有云纹的鬼头大刀,此刻被他灌注了毕生的蛮力与濒死的凶性,不再讲究刀法,而是大开大阖,化作一片惨烈的血色刀轮!沉重的刀锋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卷起地上的血泥与碎骨,每一次狂暴的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竟暂时逼退了两名突前的越骑甲士!刀锋过处,汉军精良的札甲也被砍出深深的凹痕,火星四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