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蒙蒙亮。
一夜宵禁刚结束，城门尚未打开。
一骑便策马狂奔出现在武定门外。
“锦衣卫办事，快开城门！”
随着城门洞开，锦衣卫骑马冲入城内。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临近下朝时间，小太监在得到皇帝示意，用尖细的声音，大声提醒。
“报！报！报！”
就当群臣准备山呼万岁，恭送皇帝下朝后，赶快填肚子时，急促的声音从殿外响起。
随即，便见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冲来。
毛骧快走几步。
在殿门外截住下属。
打开信报内容一看，面色顿时变了。
忙匆匆折返，将信报呈送给朱元璋。
群臣偷偷关注下，朱元璋的眉头由紧拧，转而渐渐舒展，最后唇角泛起笑意。
哗啦啦。
“好大的手笔。”朱元璋笑着抖了抖手中信报，开怀说道：“就在昨夜，秦淮河贫民窟，咱亲自任命的巡检司朱恪。”
“过了子时，一锅端了，人数达两百四十人的无产流氓团伙。”
“这会儿已经押解至秦淮河畔进行审判。”
“凡是有血债的，都要在秦淮河畔当场行刑斩首。”
“咱估摸着，这次怎么也得砍几十颗脑袋。”
“陛下！”胡惟庸当即站出来，大声弹劾道：“一个小小巡检司，谁给他的权力，善自行刑？”
“朝廷的死刑执行，是有严格法度的。”
“地方判定，要递交更一级的官府，再次同意后，还需提交中枢，有中枢勾画同意，才能在秋后斩首。”
“朱恪，一个小小巡检司！一介白丁，这是在破坏朝廷法度！”
“此等肆意妄为之辈，绝不能留！”
“臣附议！”
“绝不能留！”
“此等破坏朝廷法度者，绝不能留！”
……
胡惟庸话刚落，立马有一大批人跳出来附议。
朱元璋饶有兴趣的看向徐达。
徐达那叫一个气。
他没想到，这么多人跳出来针对他女婿。
他知道，这其中不光有人想拍皇帝马屁。
很多人是不爽他。
乘机针对自己女婿。
可朱皇帝又明显一副坐山观虎斗，看他笑话的样子。
不就是杀个地痞流氓吗？
纲线！
地方县府这种事情稀疏平常。
所谓报朝廷的案件，那都是大案要案。
如果真的每个案件，都要层层报。
沿途驿站消耗，产生的巨大成本，朝廷都担负不起。
这些人说白了，不是维护法度，而是找事！
“父皇……”
“父皇！”朱棣看到大哥要说话，抢先开口：“儿臣认为，这事儿还没升到这个高度。”
朱棣说着，看了眼大哥。
他知道，以大哥的性子，肯定也是不支持朱恪这么做。
可他并不这么看。
“朝廷没给朱恪人，没给朱恪钱粮，甚至到目前为止，除了任命朱恪为巡检司外，就连一条有利于他治理贫民窟的利好政策都没给。”
“若是连杀一群无产流氓的权力都不给他。”
“他还怎么做事？”
“乱世重典，秦淮河畔的治理，想要有所成效，也必须要用重典！”
朱元璋气的有些牙疼。
谁都可以为朱恪说话。
可这个倒霉孩子，竟然首先站出来了！
不过内心，他还是很欣赏这个混账儿子的。
这性格，像他。
其实他原本就没打算用此事做文章。
他就是想给糊弄他的徐蛮子，点眼药。
老兄弟间心照不宣的你来我往罢了。
于是，朱元璋说道：“此事是咱首准了的，是咱准许朱恪便宜行事。”
“毛骧，继续探听情况。”
吩咐毛骧后，朱元璋笑着说道：“咱看，不如这早朝就晚点结束，都一起听听，审讯行刑的结果。”
……
秦淮河畔。
早已是人山人海。
南北往来的船只，铺满了整个河面。
此刻，船人头耸动。
而岸边，更是密密麻麻，全都是看热闹的人。
河畔。
两百四十名无产流氓，排成一排。
朱恪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耽搁太久，可能影响码头运输，于是冲徐辉祖点了点头。
徐辉祖面色有些发白。
一来，他从未面对这样人山人海的场面。
二来，也是因为他手中的这份文告，实在是让他心理压力很大。
他走到人群前面，深吸一口气，展开连夜写好的文告。
临宣读前。
又深吸一口气：“巡检司布告！”
“凡秦淮河畔，巡检司治下，于三日前，申明取缔任何一切，不事生产，以钻营关系，骑在百姓头作威作福的无产流氓团伙……”
……
“张成金团伙，目无巡检司法令，抗拒不尊。”
“更欲阴谋策划，胁迫百姓，攻击巡检司造反。”
“经巡检司连夜突审，五百户百姓签字画押，承认受到张成金团伙威胁、胁迫。”
“此无产流氓团伙，阴谋攻击巡检司造反罪名属实。”
“特斩立决，以儆效尤！”
“从即日起，秦淮河沿岸，所有控制码头，对威逼各地船主，对下盘剥以码头为生百姓的帮派，马自行向巡检司报备。”
“若抗拒不尊，巡检司不排除动用武力。”
“……”
“行刑！”
三十名已经准备的老卒，举着大刀，走前。
噗嗤！
鲜血喷溅，第一排三十人人头落地。
“杀得好！”
“杀得好！”
……
百姓短暂错愕后，忽然发泄般大喊起来。
“饶命啊！”
“俺愿意悔过，饶命啊！”
“姓朱的你不得好死！”
“姓朱的，你一个小小巡检司敢杀我，我背后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
一群无产流氓，在第一排人头落地后，终于回过神来，他们当听到宣判死刑时，都傻了。
他们没有造反，做的事情。
也都是如今天下各地，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落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一时间，哀嚎求饶、怨毒咒骂声此起彼伏。
朱恪面色冷硬的看着。
穿越这些年，杀人早无法让他感到不适了。
何况是杀一群无产流氓！
他本不打算全杀了的。
原本，他打算凡是没有血债的，一律按照大明律，充入卫所。
可直到昨夜捣毁了这个团伙的老巢，他改变了注意。
因为在那个低矮的院落。
他们搜查时，发现了一间地牢。
里面除了被囚禁的女孩子之外。
还有遍地的骸骨！
甚至还有发臭，腐烂，十三四岁女孩子的尸体！
这帮人已经不是普通无产流氓团伙，只是欺压一下百姓，顺便刮点油水。
这帮人，其实就是一个人贩子团伙。
贫民窟里，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孩子，都被他们以各种手段控制住。
普通姿色的，就直接在贫民窟接客。
姿色好的。
这个团伙在金陵城内，设有一个比较高档的勾栏风月场所。
而这个生意，才是他们最主要来钱的途径。
对待这样一伙畜生。
就连那两个隐瞒事实，投诚悔过的。
也在昨夜，直接被解决了。
呜呜呜……
百姓最开始叫好，很快转为对这群无产流氓咬牙切齿的痛恨谩骂，最后低声抽泣。
抽泣着，便开始嚎啕大哭。
放声发泄着悲恸。
三十个老卒，还在一排一排的砍头。
徐辉祖面色苍白，可看着周围破衣烂衫，放声嚎啕大哭的百姓，他又觉得，几百颗人头相比这些百姓受的苦，根本不算什么。
外围。
暗中观察的锦衣卫百户，脸都白了，低声嘀咕道：“那些酸夫子，说咱们锦衣卫是杀人的刽子手，和魏国公的女婿比起来，我觉得咱们锦衣卫太善良了。”
“特娘，这真的是一个束冠青年，能做出来的事！”
“分出一人，马回去把这里的消息，禀报陛下……不，我自己亲自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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