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处理死者的后事……”
“一夜之间,一家人就死了三个,这在太平镇是空前绝后的。”
“福祸无门,前面的事暂不谈它,我请镇长与新书来就是商量捞人埋人。”
崔镇长赶紧道:
“这等大事,镇公所是一定得管的,镇公所可以出一笔救济钱。”
“只是鉴于财力,可能在金额上不是很多,其它的……”
“好,崔镇长的难处我知道,”高先生回头向柳金彪道:
“虽然在整个事件中你没有错,但是出于人道,你看能拿多少?”
“什么人道?他龟儿子贾新河砸我铺子,还拿着斧头找我拼命。”
“我这两年倒了八辈子大霉,去年被‘戡乱国军’洗劫了大半家产,今年年关又被无赖纠缠。”
“如果要说赔,是他贾新河赔老子才对!”
柳金彪粗着脖子,疾声吼道,把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展现得淋漓尽致。
贾新河一听,哗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指着柳金彪,怒声道:
“茅坑屎板都有三翻,你柳金彪莫看老子穷,也莫幸灾乐祸。”
“三穷三福不到老,你走背时运的日子还在后头!”
贾新书眼看二人又要争执,立即站起来把贾新河按在凳上:
“大哥熄点火气,有崔镇长和高先生在,事情一定会有个了结。”
高先生道:“我来说说我的意见,如果你们觉得不妥,就算沙坝里写字,可以抹平再来。”
高先生赞同崔镇长由镇公所拨点救济款,然后再要求柳金彪出点血。
再让贾新书跑一跑,找几个人帮忙先把小娥和克珍的残尸打捞上来,把爷仨埋葬。
死者入土为安,今后贾新河和柳金彪两家也不要因为此事耿耿于怀。
这事件都是一个意外,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阎王先定人的死,再定人的生。
在降生那一刻,命运早就安排好了,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
贾新河听后默不作声,看得出他是默认了。
一毛不拔的柳金彪听高先生说自己还要流点血,于是又跳了起来:
“他家死人我出钱?他老爹是我炸死的?他儿媳女儿是我把她们逼到太平湖的?”
“我还出血?我还要他出血,老子要告他,青天白日里抡着斧头抢我的铺砸我的铺。”
贾新河脸气得发青,他想站起来,但被贾新书死死的按着,只好歪着嘴,颤抖着手指指着柳金彪:
“你,你……”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崔镇长长叹一声:
“哎,这都是天意,怪谁不得,白军一个团,除镇公所安置了团部和一个警卫排。”
“其余九个连分别安置在场镇附近的九个农家大院。”
“那八个院子除了丢了几只鸡鸭猪羊外,没出什么大事。”
“连打老百姓的事都没有,唯有,柳家祠堂,祠堂其他三姓毫发无损……”
“偏偏这三条命都出在贾家,我负责叫人去王木匠的铺子做三口棺材。”
“不厚也不薄,算镇公所的一点体恤之意……”
“金彪,”高先生看着气鼓鼓的柳金彪:
“老三,你再想想,银钱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还是开个窍吧,算我求你了!”
“这不是你求不求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他家死人与我无关。”
“如果出了钱,以后太平镇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彪大汉理亏。”
这个关头,柳金彪还是一毛不拔。
“既然柳金彪说到这个份上,高先生你也不要劝了,我贾豆腐目前还能拿出几个铜子。”
见柳金彪毫无人情可言,贾新书不由微怒,不冷不热地说。
高先生瞪了柳金彪一眼,然后同吴可进屋说了几句悄悄话。
吴可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二十块光洋递给高先生。
高先生接过,把光洋塞进贾新河手里:
“老表,我这三舅子天生不会做人,在镇上也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谁都晓得他喜欢钻牛角尖咬死卵……”
“他说的那些话也是有一点道理的,你莫和他一般见识。”
“这个算我的一点心意,如果还有什么难事,你尽管回头找我。”
柳金彪听了,气冲冲站起来,拐着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