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如果去登记,他们将给我划个什么成份?”
汤若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给他讲了一件事。
她说关君庙那个哑老头有个儿子回来了,他在傅作一的部队当了整整八年兵,听说也是一个小官。
当时农会干部和村长贾新河要求工作队给他划成“兵痞”。
胡长锁翻开书本本骂道:
“本本上只有地主、富农、上中农、下中农、贫农、小土地出租、资本家、小商小贩、雇农、坏分子、二流子、反革命分子。”
“你们学了这么久的文件,怎么还没搞清楚?”
最后工作组和农会一商量,就给他划成了“贫农”,因为他在太平镇什么都没有。
但是乡邻背地里还是骂他兵痞,兵痞虽然名字不好听,但也算不上政治帽子。
跟着反动白党跑,挨老百姓的骂是应该的。
孙书听后点了点头,算心里有了底,他安慰若水:
“看来我顶多在老百姓心里算个‘兵痞’,而成份上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成份很重要啊,因为后代是无辜的,不能因为父母的罪过而受屈辱。”
汤若水提议孙书去镇政府登记之前先去李元善家拜望一下。
孙书点了点头,微笑着逗女儿:
“以后你就叫李素华了,朴素之间灼闪华丽,待会我们一起去看望你大伯,他家好多好多的糖。”
“不去,我怕!”
“怕啥呢?”孙书一把抱了女儿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笑咪咪地问。
“怕伯伯那张脸,还有他身上的枪,他一生气好吓人啊,还拿枪……杀人!”
“你看到的吗?”
“不是,是听别人说的,有人欺负一个瞎子,他就拿起枪杀人……”
孙书听后笑了,他早就听人神采飞扬的讲述过李元善在柳家大院救三弟李元良的故事。
不由呵呵一笑:“素华啊,那瞎子可是你三伯啊,以后得叫三伯,知道吗?”
李素华满脸嫌弃。
“大伯不是挺喜欢你的么,你忘了前些天他还抱你到戏楼上看大花脸戏。”
汤若水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脸。
大年初二清晨,汤若水就领着女儿去给李元善拜年。
李元善看见侄女,不由想起了二弟元吉,又痛又恨,禁不住流出了眼泪。
他给侄女买了冰糖葫芦,又称了桔子,还象孩子似的逗侄女玩,给他用桔子雕灯笼。
最后还抱着侄女上了镇政府的戏楼看大戏。
三岁的素华看着伯伯那张脸,几乎吓得要哭,幸好伯母面善。
伯母叫韩国英,河北人,脸圆胖而白净,看上去十分慈祥。
李元善在一次战斗中受伤,部队临时把他安排在农民韩国英家里。
韩国英人好,终日守护着他,给他喂药和洗伤口,后来他俩就好上了,并且还有了孩子。
解放后,李元善转业回金城县,就把妻子连同一个未谋面的儿子接了回来。
儿子现在已五岁了了,现在又有一个女儿,叫李学华,两岁多。
汤若水哄女儿自个在堂屋里玩,便拉了孙书进卧室亲热了一番。
半小时后,他俩才整顿好衣冠出来,此时素华已趴在桌上睡了?
汤若水把素华抱到卧室的床上,然后拎出两瓶剑南春和一条红炮台:
“咱们走吧!大哥的家在镇政府隔壁,临街只有一个门面,进去后宽得很。”
“有楼阁、回廊、露天井,楼上楼下好十间。”
“单是瞎子李元良那一套就比我们这房宽敞漂亮,以前听说叫‘口袋屋’,也不知是哪个聪明的财主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