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需要派个人去洛阳,向陛下言明陇右的战局,让陛下早做准备,同时也避免孟达今后在陛下面前谗言。”
建安十九年,马超向张鲁借兵反攻凉州,围困赵昂于祁山。
“若李辅和邓贤引兵返回略阳,孟达必会盛怒与诸葛亮决战,届时陇右之战,我们将一败涂地!”
苏怡点头:“我会注意的。只是临渭这边的战况,是否要汇报给略阳的孟将军?”
张郃口中的先帝兵法,就是曹操的《孟德新书》,那是对孙子兵法的注解,只有曹魏重要的军将才有这个资格抄录。
本就被诸葛亮三次戏弄窝了一肚子气,如今又听张郃在放纵军士抢粮,孟达气不打一处来!
“明日你留在清水城,提防城内汉将趁机出城,我单独去见左将军即可。”
“只要安定郡在,诸葛亮就无法全部阻断关中跟凉州的联系。”
孟达令众将在营中驻守,亲自引了百余骑来见张郃。
想到孟达竟然会为了一己之私连陈仓被奇袭的消息都不告知张郃,苏则也担心孟达再得知马超出现在临渭后,会有更难理解的决策。
苏则只带了两千兵走,又将剩下的兵马都移交了张郃。
顿了顿。
若是张郃真的要跟孟达闹不愉快,苏则又该如何站位?
苏则瞪了苏怡一眼:“伱是军中武将,又不是朝中那群文官,长这么多心眼作甚?”
苏则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孟将军中了分兵之计不自知,更是向左将军隐瞒了陈仓遭奇袭的情报。”
“我不能看着孟达再这样胡乱指挥,若是陇右丢了,兵也折了,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陛下?”
张郃也明白这个道理,遂道:“不能攻城,那就退保安定郡。总之,不能都让汉兵抢了先机。”
张郃这是要效仿曹操在汉中强迁士民的方式。
真要出了纰漏,责任绝对不是孟达一个人能承担的!
咬了咬牙,李辅决定装傻:“苏将军,我是不敢违背左将军的节令的,但这事后问罪,左将军可不能欺负末将。”
“张郃这厮,如此恣意的抢粮,是要让整个陇右都支持汉兵吗?”
“我劝你谨防诸葛亮偷袭陈仓,你不信我;陈仓遭到袭击,你故意瞒着我。如今陇右的仗打成这样,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在私通诸葛亮!”
另一边。
“张飞虽然年迈,但你也别忘了,夏侯将军是怎么死的。”
苏则目光冷冽:“左将军都不顾个人荣辱,我若还要畏惧前途生死,又有何面目再与左将军共事?不用多疑,我有分寸!”
苏怡将张郃会面的要求转述给苏则,又将左将军不知道陈仓遭到奇袭的事也具言给苏则听。
“可耗费时间拿下清水城,也改变不了大局。”
张郃点头,向苏则抱拳一礼:“苏将军,就有劳你前往了。”
张郃郑重点头:“孟将军,不必用言语激我!以目前的局势,我的确打不过张飞!”
苏怡洞悉道:“恐怕不是对左将军提防,而是陈仓遭到奇袭导致孟将军不得不分兵,让孟将军丢了颜面。”
但王双不敢查探太远,在确认了通往南安郡方向有大量汉兵的踪迹后,王双就引骑兵返回了冀县外。
“凉州的张既郝昭等人,也会因此而陷入危机!”
李辅的冷汗也流出来了。
而在另一边。
“我等远道而来,粮草本就不多,如今又拿不下城池,倘若让汉兵咬住,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人能活着离开陇右?”
张郃冷然而道:“不能再等了!”
“那黄忠年逾七旬,依旧能阵斩夏侯将军,对于张飞这种万人敌而言,哪怕是年迈了,武力也远超普通战将。”
“我们不能再分兵了,要么一鼓作气合兵拿城,要么就放弃广魏、天水和南安三郡,退保北面的安定郡。”
苏则叹气:“左将军,说实话,我也很恼怒孟将军的态度,只是仅凭你我,能改变孟将军的决定吗?”
苏怡看向苏则。
如此一来,张郃就有近两万兵马!
比起孟达在略阳的兵,也少不了多少了。
“明日的会面,左将军恐怕要行非常之策,阿父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
“苏怡,你带兵去入陇小道,传达我的军令,让李辅去陈仓与邓贤汇合。”
“我们最多能拿下防守最薄弱的清水城,临渭和上邽,即便我等合兵一处,也未必能拿下。”
“安定郡若丢,陇右就彻底被汉兵掌控,凉州也就成了孤境,最多半年就会被诸葛亮掌控。”
就如同张郃说的一样,孟达已经被牵着鼻子跑了。
李辅顿感无语。
孟达在陇右的表现,几乎是步步被抢了先机。
这个时候抢粮就等于将陇右送给诸葛亮!
气急败坏的孟达,立即遣将来质问张郃。
“我记得,你有个好友叫法正对吧。听说法正如今是刘备的尚书令。我怀疑你是假装投降,然后配合诸葛亮来取陇右。”
张郃点头,微微抚了抚美髯:“去准备下,明日我要与苏将军会面,你与我同往。”
苏则面色大变。
马超围了祁山三十天未能攻下,张郃趁机引兵入渭水而上,马超引氐羌数千人逆击张郃,但尚未交战,马超就引兵退走,撤回了汉中。
马超和黄忠去了陇西郡,不论是凉州的援兵还是游楚,都是挡不住的!
夏侯儒死在入陇小道,这更证实了张郃的判断。
苏则蹙眉:“话虽如此,但孟将军未必肯听我的意见。”
苏则又看向张郃:“左将军,我若离开,你准备如何做?”
张郃对王双的态度也很满意,笑道:“军中有书吏,平日里若是没事,就跟着他们学学断字,若你能认字了,我会将先帝兵法借给你一观。”
“去年凉州的叛乱刚平,若是听闻陇右全丢,必会有贼人再次反叛!”
苏则连忙问道:“李辅如今在何处?”
李辅连忙道:“苏将军放心,邓贤虽然是孟将军的外甥,但平日里也是对孟将军颇有不满。只要有左将军的节令在,邓贤必然是会同意的。”
“你我皆是在街亭跟诸葛乔交过手的,此子最善虚实之计,避实就虚,声东击西,掩人耳目,这些诡计在诸葛乔手中信手拈来。”
“左将军,我不想与你废话,你到底想做什么?”孟达冷言喝问。
张郃看向孟达的眼神,多了几分嘲讽:“想杀我?孟达,不要以为你受陛下器重,就可以胡作为非。”
张郃凝重的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苏则又道:“左将军对夏侯儒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你再派遣几個斥候去入陇小道打探消息,若有情况,立即遣快马来见我。”
“倘若左将军的猜测是真,那么临渭和上邽的守将必然也知道了。”
孟达一声令下,百余骑兵纷纷取下了弓箭:“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杀了你,再去见左将军吗?”
一般的将领更是连观阅的资格都没有。
若没有良策应对,苏则都担心这几万大军会不会全部陷在陇右。
如今又张郃的节令在,又能让李辅和邓贤保命,两人傻了才会去反抗。
翌日。
到那时,哪怕主将是孟达,苏则和张郃也免不了受到责罚。
这不是张郃胡吹大气。
返回途中,苏怡再也忍不住:“阿父,你这样做,今后恐怕难以在朝中立足了。”
苏怡迟疑道:“李辅是孟将军的亲信,邓贤又是孟将军的外甥。恐怕两人未必肯听令!”
张郃毫不示弱的跟孟达的目光对峙:“我要做的很简单,退保安定郡!”
张郃冷哼:“我有陛下赐予的假节权,战时可斩杀不服军令的军将。二将若敢不从命,那就斩将夺权!”
苏则沉吟片刻,轻轻摇头:“暂时不用,等我见了左将军后再决定吧。”
“冀县、上邽、临渭和清水四城,防守十分严密,急切难下。”
现在我们按孟达的命令,拿不下城不是我们的全责;可若是违背了孟达的军令,拿不下城就必然是我们的全责!
这种临阵夺孟达权、坏孟达部署的行为,必然会让张郃今后遭到猜忌。
“倘若张飞破了陇西郡引兵来冀县,即便是我也难以抵挡!”
带着张郃的节令,苏则引兵来到入陇小道,正好与李辅撞上。
王双呵呵冷笑:“孟将军,你都不信任左将军了,左将军为何会想见你?”
王双更是大喜。
即便孟达亲至,也没能见到张郃。
“左将军恼怒孟将军骄矜恣意,不愿再听孟将军指挥,令我持节令,与你同往陈仓,跟邓将军合兵一处去安定郡。”
虽说这种事,曹魏经常做,这反叛也是此起彼伏。
孟达冷笑:“即便张飞即将到来又能如何?即便我中了分兵之计又能如何?”
姜叙向夏侯渊求救,夏侯渊就令张郃引步骑五千穿过陈仓狭道救援祁山。
“你竟敢擅自更改我的军令!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毕竟除了孟达外,张郃和苏则就是陇右军职最高的军官了。
可张郃顾不得了!
对张郃而言,个人荣辱相对于国家大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虽然现在的天子是曹丕,但张郃深受曹操大恩,这辈子都会为曹家效死!
河北多义士,袁绍不重视。
张郃沉默。
苏则欲言又止,默认了张郃的决定。
张郃看着王双,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虽然不想打击王双的锐气,但也不想王双因为轻敌而命丧张飞之手。
“而你孟达,就替刘备立了大功!”
“你真以为我看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