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清晰的梦里,她终于把多年以前刻意遗忘封锁的往事记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后,她才意识到,那些事不是她忘了,是她不愿意记得而已。
尘封已久的心事,用清醒的梦来重现,使得她在这一刻回忆起,冥冥之中不许她遗忘。
尽管是发生在很多年以前的事,即使在梦里记起,也很疼,喉咙里那股痛感是那么的清晰切真实,真实到她能感受到那番往死里的疼痛,能听到嫩肉被烙烫时的滋啦声,能闻到血肉烫熟烫糊的糊臭味。
那种绝望跟恐惧袭上来,会生理性痉挛,会冷汗岑岑,手会覆上脖颈,本能地护着喉咙。
赫连长澈是看着她睡的,她于睡梦里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他试着唤醒她,但她迟迟醒不过来。
看着她极苦楚的面容,挣扎扭曲的五指,还有那颗颗冷汗,赫连长澈紧皱眉头,最后看见她抬手抓住自己的脖颈,他慌了,扑过去夺她的胳膊,他怕她在梦里掐伤自己。
这个梦不长,不久后又转了场,到了另一处地方,她被人送到了一个屋里,那人对她说,“你好好伺候将军,今夜就睡在他床上,把他伺候好了,你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可她在那个屋里等了很久,一直等,都没等到那人口中的将军,她心里很难过,心想那个将军怎么一直不来?
这个梦同样很清醒,她清醒的在梦里想,十年了,十年了你都不来我梦里,今日就是梦到你,你也不来,是为何呀?
她在梦里问,将军,你为何不来?一回都不来,梦里的梦里都不现身,是为何?
她在梦里苦笑,有的人走了,连梦里都不会来。
忽然间,她听见了一声“阿珏,莫忧”,很熟悉,熟悉到她惊恐,对,梦里还是很清醒,清醒到她知道这是梦到了那日在房顶上的梦。
又是梦里的梦,那声音极其熟悉,那种就要想起来又想不起来的无力感再一次袭来,那日梦里的手又覆上头顶,极尽温柔地抚摸,触感清晰,一如在那日的梦里。
“你是谁?”她听见自己在梦里问。
那人说:“忘了好,忘了一身轻。”
她想说我没忘,我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我没忘,我真的没忘,我只是说不出来。”
“凡人一生,生老病死,离愁别恨,本就该忘,爱恨情仇本是牵绊,还是忘了好,忘了吧,孩子,忘了我。”
她听见自己急得喊出声,“我没忘,我没忘,我就快想起来了,我没忘。”
她在梦里听见自己哭,她哭着说她没忘,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梦里哭,在梦里喊,她却喊不醒梦里的自己。
“师娘,我没忘。”
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已经醒了,或者还是在梦里的梦里。
她问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喊师娘。
“醒了?”
这回这个声音就在耳旁,她听清了,也辨认出了,是赫连长澈的声音。
她抬眸,看到赫连长澈就坐在自己对面,倾身看着她,手还放在她头上。
哦,难怪自己梦见有人摸自己的头,原来是王爷。
“王爷,我......”
赫连长澈收回手,“你做了个梦。”
他没说她在梦里喊出来的那些话,也没说她梦里都在哭,只说她做了个梦。
她挤出一丝歉意,“实在不好意思,一不留神就睡迷糊了。”
“没事,睡吧,路还远着。”他给她盖了件大氅。
摇晃着,没一会儿,她真的就又睡了过去,刚刚那个梦里的梦,让她身心疲乏,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