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楼梯向上,白小钰的眼前阵阵发黑。昨夜的未眠让她今天一整天都头晕脑胀。
在戏服里面,她还比别的演员多缠了好几圈的胸布,每每爬楼梯都憋的她上不来气。
她数不清,这已经是她今天第几次爬这段楼梯了,只感觉没完没了地上上下下,仿佛噩梦中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阶梯。
没完没了的爬楼梯、奔跑、缠斗、爬气垫……让她浑身浸满了汗液,可偏偏她今天外面裹的戏服是最不吸汗的夹克衫,2月的寒风一吹,整个人都透心凉。
身上的出汗还不算什么,脸上那无死角的涂料才是真难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变黑的妆抹在她脸上后,堵死了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把所有的汗都憋在了里面,好似有一千只蚂蚁在咬她的脸,令她又痒又痛。
可是她却不敢挠一挠脸,生怕把妆挠坏了。
走到前面的何磐回过头笑她,“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爬个楼梯还气喘吁吁的,缺乏锻炼,还不如我这个老人家了。”
她便也笑笑,“可不怪我,我小时候可比现在活蹦乱跳,都怪公司每天限制我的三餐,总是让我体重管理,才变得这么弱鸡的。”
何磐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也放心了下来,“一会儿我给你好好讲讲,咱们争取一条过,然后开饭,我让小郭给你加鸡腿,行吗?”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都怪我,让全剧组都跟着我一起饿肚子,大家从早上7点一直忙到现在都快3点了,一定都饿坏了。”
“你小小年纪,包袱那么重呢。”何磐摇了摇头,“怪你什么,要怪也只是怪他郭扒皮不人道。”
说罢,他也放慢了脚步,同她一起一步一停地往上爬。
“干什么呢?”楼下传来郭劼的呵问,“人呢?找哪个旮旯歇着呢?”
“来了——”白小钰忙回答,只可惜中气不足声音太小,并没有被郭劼听到。
“催什么催,催命呢?!”何磐也跟着生气地一吼,倒是把楼下吼地不吱声了。
二人刚来到演出的位置站定,还未开始讲戏,只见白小钰的助理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手里还举着一个电话。
“白老师,路总电话——”
白小钰烦躁地挥了挥手,“不接,忙着呢。”
“哎呀,祖宗,你就接了吧,他说要扣我全勤!”
白小钰听到这话,将眼睛一竖,“你听他吹吧,还敢扣你全勤,快一边去,别来烦我。”
“路总说什么报警——”
“滚!”
在杜雨职业生涯的第一次,白小钰向她发了火。
无奈,她只好捂着手机退下了。
白小钰站在剧中二人跌落之处的边缘,闭上眼睛回味着上辈子的点点滴滴……
不知为什么,从昨天开始,有关上辈子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甚至于就连赵栋的脸,都回忆不出来了。
3点浓烈的太阳斜照在她的脸上,刺得她眼皮有些痛。
这里原本是工厂的外接货梯,斜坡的那种,工厂废弃后,外面的整个铁皮坡架子也被拆了卖掉,于是只剩下工厂侧面一个大窟窿,就这么大剌剌没有任何围栏地对着蓝天绿地。
成为了一个绝佳的拍摄地。
“裴闫东杀赵栋,你可以看做是一种弑父”,旁边,何磐在慢慢讲着戏,“不能单纯地当做是杀了一个仇人,也不能当做他是杀普通人,而应该是从头到尾都当做是在杀父亲。”
父亲……
“小鱼,你可以去试着想象小时候被长辈或爸爸批评、冤枉、管制的那种感觉,呃,如果不敢想象,可以去想象讨厌的老师……或者类似的这种……”
何磐还在继续说,可白小钰却听不见了,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一个背影……
他突然转身,双手高举着一个青花瓷瓶……
她极力想要看清他的脸。
可是阳光太晃眼了,
她只看到一片白茫茫。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身后,传来一片嘈杂的喧嚷与尖叫……
她好似化身为一根轻轻的羽毛,在天地之间飘游……
然后,归为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