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别看二者只有一字之差,区别可大的很:

出力者无需自主筹谋,只需听从皇上安排;效力者可以明暗相助,帮皇上或者配合皇上于无形,可谓是君臣并肩作战。

“回皇上,臣要说的都说完了。”索额图朝玄烨一拜,“句句真言,没有不是为皇上考虑的。”

“那朕就给你一份差事。”玄烨一挑眉,“吏部之事你不必管了,就做朕的一等侍卫,带着你所说的三五精锐,给朕护驾!”

索额图心中自然是不满,身居吏部可以大捞油水,屈做侍卫只能受制于皇上,简直是云泥之别。

但他还是接受了任命,对皇上道:“臣必定继承阿玛索尼的遗志,为皇上赴汤蹈火,誓除佞贼!”

“索额图。”玄烨对其冷眼一扫,“照朕看,你不必口出继承遗志之言,只要你把心术摆正,你阿玛索尼自然会含笑九泉。”

“敢问皇上,臣的心术如何不正?此前害纳兰父子之事,皆是逆子阿尔吉善所为;当下敢疑纳兰父子,皆是因为臣忠君忠国。臣任吏部官僚以来,尽心尽力考核官员,使朝廷满汉一家、文武同车,不但让皇上无忧、更让太皇太后无忧,臣如何心术不正?”

顾问行替皇上应道:“索大人,说句不好听的,万一阿尔吉善死在流放途中,得知你这个做阿玛的把一切罪过都推在他身上,恐怕是不肯改过成佛、也不肯怀怨下地狱,会夜夜入梦去找你要说法。”

“这么一对比,奴才以为:纳兰父子比你们赫舍里父子,不知道要高尚多少倍!”顾问行看向玄烨,“万岁爷,您说呢?”

“顾总管说的不错。”玄烨厌恶地看着索额图的嘴脸,“你利用身居吏部之便,以权谋私,迫害异己,逆朝纲去做权驭官职买卖之事,论罪当革职论处!要不是看在索尼和赫舍里皇后的份上,朕早就——”

索额图正要狡辩:“臣——”

“住口。”玄烨怒断,“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

*

沈宛坐在客栈二楼的临窗一角,托腮看着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不见得能收雪变晴。倒是街上行人的讨价还价声,透露出年味的渐近,是到了纳福迎新的时候了。

听了师傅宋应星的话,

沈宛近来并未主动寻机去跟纳兰公子相见。

当然,沈宛没有糊涂到:

豁出去、凭借一身功夫潜入皇宫去刺探情报的地步。

万一自己在未与师傅商量、且未经师傅同意的情况下,冒然行事被抓,那肯定得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就算是有幸得纳兰公子相救,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让纳兰公子费神费心,不是自己所愿。

说是刺探情报,但更多的也是关心纳兰公子的安危。

她想知道……在宫中的纳兰公子是什么样的。

听字画店的周老板说,皇上恩准纳兰公子穿私服伴驾,是曹寅和禹之鼎都没有的殊荣。

当时沈宛就觉得:

原来自己、皇上、百姓看到的纳兰公子的神采和装束都是一致的,就是公子平日里的样子,算不算是一种天然巧合?

公子自身,好似也曾未有过出身高贵的架子,只是自带着一身与生俱来的华美,将此生散入了尘世间。

周老板还说,纳兰公子挑选字画和其他珍品,跟别的买主不一样。

“我做这档营生这么多年,曾未听过有买家说:‘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画这幅画、做这个东西的人,他的内心在向往什么。如果是不得志而沦落为出赝品、制仿品的地步,那么我想那样的人不应该受到责备。’我当时惊然,又问公子:‘要是公子自身的诗画作品被仿了呢?’你猜公子怎么答——”

“这我哪知道呀?”沈宛很感兴趣,“我又不是纳兰容若。”

“我拿出了几幅公子的字画的仿品给公子看。不想公子对那些画都很尊重,他会把一个小细节夸出来,也会把一些缺点指出来,唯独不会:自诩厉害,仿品无光。”

沈宛在心里赞叹道:公子不但词品好、相貌好,人品也是真正的极好!

周老板把纳兰公子的原话告诉了沈宛:

“画无好坏,墨入纸间,就是跟纸结缘。”

“缘分里有执念,有超脱,我的原画能被欣赏、被模仿,便是仿品与我之间的再度结缘,我珍惜每一段缘分,故而我不会觉得仿品无价值。”

听完,沈宛肃然起敬道:“世间再无第二个纳兰容若。大清文坛画坛,也再无第二份似纳兰容若的心态的人。”

后来,沈宛问了个问题:“不过周老板,你是从哪里弄来纳兰公子的仿品诗画的?”

“是一些仰慕纳兰公子的人送到我这里来的。”周老板大方一笑,“有纳兰公子的金言在前,我岂有不收留那些仿品之理?当然了,我是不会卖那些仿品的。”

思绪回到当下。

沈宛翻动着小烤炉上的白年糕,甚是想再多从周老板口中听到“跟纳兰公子相关”的事。

好像……只要说出公子的名字,只要听到公子的事迹,就一切都“自带了暖意”一样。

那份如春风拂面一般的感动心情,是无法停止、无法回避的呀!

*

却说那日——

索额图到后宫去见了赫舍里皇后,没得到侄女的宽解也就罢了,反而被侄女说了一通理儿:

“叔父,我阻止不了你斗明珠,但是请你好歹为赫舍里一族想一想,斗垮了明珠又能如何?”

“来日我诞下子嗣,你的地位依旧稳固,把心思都花在龙嗣身上——如果是皇子,就教导他好好学习骑射功夫和大学中庸之道;如果是个公主,就教导她出落的美丽大方和为她安排一桩好姻缘。何必只顾着眼前利益,跟明珠不休止地明争暗斗?”

“你说的简单。”索额图警醒赫舍里皇后道,“明珠那只老狐狸要不是没有女儿,夫人觉罗氏所出三个皆是儿子,那他早就该动让女儿入宫为后的心思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呢?”

“我早知道自己的婚姻是一场政治交易,所以皇上怎么对待我我都忍了,只告诉自己:真心对待皇上的话,也会被皇上真心对待。”

“明珠如今想方设法地把纳兰惠儿打造成像纳兰性德那样的无瑕品,为的就是把一儿一侄女安插在皇上身边,前朝后宫无缝相接,了解皇上的一举一动。”

索额图继续摊牌道:“你说我为了弄权而不折手段我认,但也不见得明珠就光明磊落。哼!等到纳兰惠儿进宫,赫舍里,你就不可能再过上现在这样的平静日子了。”

“皇上真的喜欢嫔妃吗?或者说后宫未充实到一定规模之前,皇上真的对后宫的女子感兴趣吗?”赫舍里皇后有些无奈,“我看皇上在乎的东西无非是三样:天下、皇权和纳兰公子。”

“你知道就好。”索额图肯定道,“皇上作为一国之君,不像先帝顺治爷那般痴情,这是好事。至于纳兰性德,迟早会比明珠、比皇上先死!”

看着索额图那阴险的嘴脸,赫舍舍皇后不想再多说什么。

“你不要怪我嘴毒,父债子偿的规律自古就有,放到朝堂之上,那就是:领个迫杀的死罪也天经地义。”

“且不论纳兰性德日后怎么死,就论他的表妹纳兰惠儿,直接叫你用计害她自然是不成,但是教你耍点手段害了她腹中的孩子、让她无法母凭子贵,叔父我倒是有几招!”

“放肆——!!”

赫舍里皇后对着索额图一喝。

这样龌龊的、狠绝的、没人性的话叔父都说得出口,简直是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