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见皇上没有说话,赫舍里皇后又添了番惹君怒的话:

“臣妾有所听闻,皇上常去明珠大人府邸探望纳兰公子,而纳兰惠儿作为待选秀女,易与皇上事先接触,不合祖制。臣妾请皇上珍惜自己的名声,不要动辄前往明府。”

“好啊!你干涉起朕的行动来了。”玄烨冷笑,“你是为了朕的名声,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什么纳兰惠儿朕不知道,你和索额图如今是对明珠的家人一个都不放过吗,嗯?”

“臣妾没有。”赫舍里皇后正色道,“臣妾尽中宫之责和母仪天下之责,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皇上。”

玄烨一步一步走到皇后面前,厉目瞪着她:

“以后你要是照着索额图的劣根性和卑鄙性来统治朕的后宫,还如何了得?还不如朕先一步——

玄烨还没有说出“废后”二字,顾问行就先一步道:

“万岁爷,仔细地上的尖片儿伤脚。”

“奴才看纳兰公子只是在慈宁宫的侧暖宫内失去自由,还未到严刑拷问的地步,可见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您与其在这儿质疑皇后娘娘,还不如传了索额图进宫,一并到太皇太后面前去对质,看看纳兰公子究竟是错哪了?”

玄烨并未因为顾问行的话,而对赫舍里皇后让步。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敢用这种眼神看朕!”

“皇上才是,回回自以为是把火气撒在臣妾身上,臣妾倒想问问皇上:是不是想让纳兰性德专宠君侧、纳兰惠儿冠宠后宫?”

“一个还没有进宫的人,就能这般挑起你的嫉妒心!”玄烨指着赫舍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索额图搬弄是非时的样子有何区别?朕不想后宫不宁、而今搞的前朝不安!”

“臣妾自问从来不是皇上想象的那种人,如今皇上却是处处指向臣妾,让臣妾的心……伤透了。”

“朕没有专宠纳兰性德!”

玄烨把一只手背在身后,掌心里握着一颗十四瓣的金刚菩提子。

“朕数次想杀他、恨不得把他的才华占为己有彻底葬送了他,可他从来没有畏惧过朕。这样的忠臣,朕留他在身边,哪里错了?”

赫舍里试图让玄烨放下对她的戒备,对玄烨坦诚道:

“臣妾承认:是怕纳兰父子怕纳兰惠儿都绕在皇上身边、让皇上错失了判断,但是臣妾可以发誓,自己从未生过害人之心。为了皇上,臣妾只想劝叔父索额图收手、而不是助纣为虐。”

玄烨回到椅子上坐下。

顾问行赶紧使了眼色,让下人们去打扫一地的碎片。

“赫舍里,朕是位明君。”玄烨气场十足道,“会稳住前朝的朝纲,也会盯着后宫的安宁看。如果日后你有失坐镇中宫的凤仪,朕就——”

顾问行又一次在“废了你”三个字被玄烨说出口之前,对玄烨劝道:

“万岁爷,奴才看这天色是渐浓了,不如赶在掌灯之前去给慈宁宫的老祖宗请安,老祖宗定是挂念着皇上的。”

“顾总管,朕看你是越来越懂得寻找时机来阻断朕要说什么话了!”

顾问行低头:“奴才不敢。”

玄烨冷讽道:“那不如朕给了你一份‘敬事房总管’的差事去当,不必苦着累着、提心吊胆地做朕的近身大太监了。也好叫你替朕看看,皇后治理六宫是否公正无偏、多子多福。”

顾问行一跪,表忠心道:“奴才一辈子伺候在万岁爷身边!”

“起来!”玄烨扬手,“朕去回养心殿。”

“是。”

顾问行看向皇上走在前头的背影,猜到了皇上掌心握着什么东西,去养心殿要看什么东西。

*

觉罗氏经过一段时间的住寺祈福,圆修有成。

她所祈盼的是,是:明珠步步高升、前路不遇小人;容若身体安好、名声满天下;惠儿余生安稳、深宫亦绽香。

对了,觉罗氏还有两个小儿子,她盼着揆叙和揆方在别所健康成长、在将来齐名长兄容若。

除开这些,觉罗氏亦为纳兰一家诚心诚意地抄写了多部经书,希望纳兰一家:

常得神明保佑,一切灾厄都化险为夷;

常有福气相伴,一切尘垢都随风远离。

“济国寺”的方丈妙觉禅师告诉她:“纳兰公子喜欢菩提子,一生与菩提子结缘,老衲供养了金刚菩提子一盒,请夫人带回府中,交由公子保管伴随,定是可助公子逢凶化吉、年华安然。”

妙觉禅师复提醒觉罗氏道:“老衲悉闻纳兰公子体寒少汗,而菩提子,正是经不得油汗之物,因此公子盘玩正好。”

觉罗氏做为容若的额娘,自然是格外关心他。

她从妙觉禅师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遂问:“方丈,容若体质如此,该如何是好?”

妙觉禅师双手合十道:“和养为上,顺气为中,奔波为下;唯恐病重不汗,难回天命。夫人切记:莫让公子南征北走,历经风霜;莫让公子心绪偏多,难解难消;莫让公子不顾自己,成人之美。”

觉罗氏心中有数,谢了妙觉禅师道:“我自当提醒容若。”

妙觉禅师看着觉罗氏远去的背影,自语道:

“夫人归途顺利。”

“纳兰公子心有菩提,又是个慧根长存之人,理应长寿才是啊!”

*

明珠府邸。

月明星稀,是夜无雪。

清晖照帘,帘开而馨香来。

觉罗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饭食出来,只等夫君明珠和爱子容若归来,好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吃饭。

结果,却只见明珠一人伶仃策马而返。

觉罗氏朝明珠身后左右一看,难以置信地问:“老爷,咱们儿子呢?”

明珠拿下顶戴,不是走向饭厅而是走向了房间。

关上了房间门,更换便服后,明珠回应夫人道:“被老祖宗软禁在慈宁宫的侧暖阁。”

“怎么回事?”

“咱们儿子出息了,写了道论国策的折子出来,堂堂放在皇上书房的桌案上。”

“这有什么不妥吗?”

“要是看到这道折子的人不是老祖宗,或者说,要是哪个当差的小太监把这道折子私盗了出去,拿给朝中那些不安份的大臣看,得闹出多大乱子来?”

明珠用指关节敲了敲了桌面,“咱们儿子的书法,即便是不署名,还有谁不认得吗?”

觉罗氏不解:“既然如此,容若不至于那么不谨慎啊……”

明珠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知道容若放下那道折子后,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爷你怎么不问?”

“我接到老祖宗的传召后就立刻去慈宁宫了,在宫门口才看见一样前来的容若,哪有时间问?何况周围都是守卫,我也不方便问啊!”

“那如今,咱们是等着老祖宗放人?”

“先吃饭。”明珠拍了拍夫人的手让她放心,“如今在这件事情上,你我都插不了手,要么看皇上去跟老祖宗要说法,要么看咱们儿子自己怎么抉择。”

“老爷的意思……是容若有自主权?”

“怎么没有啊?”明珠刁钻道,“皇上要是跟老祖宗闹的厉害,到头来破局还不是咱们儿子吗?”

觉罗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