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统领,我还能再战!”
张大猛道:“好!上去给王爷露一手。”
“把那个拿弓箭的老匪给老子弄死了,正好给自个报了仇!”
朱明看着韩龙中气十足的样子,确实不是重伤,也放下心来。
韩龙接过张大猛的命令,心中振奋得很。
他很清楚,这是在给他创造机会。
韩龙跃马而上,飞驰数十步。
此时距离贼匪不过百余步。
对面的黑山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人敢单骑冲阵。
莫非是听说书的讲《三国演义》听傻了,真以为有什么万夫不当之勇?
韩龙却是勒马急停,掏出上好弹药的鲁密铳,点燃火绳。
黑山见状,当即脸色一变。
他虽然嘴上不把火铳当回事,但也知道真被这火铳打中要害,也不是好受的。
贼匪看到韩龙举铳欲射,也是吓了一跳。
但听黑山一声嗤笑,“小的们莫慌,这贼厮离咱百余步,又不是炮,哪里打得到咱?”
黑山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句。
那边韩龙举铳瞄了一下,果断射击。
砰!
只听一声巨响,大团硝烟泛起。
双方人马俱被这一枪吸引,紧盯着韩龙动作。
韩龙却是看也不看战果,拨马便回。
只是枪声作罢,贼匪阵营里传来一声哀嚎痛呼。
直到这时,贼匪才意识到,隔着一百步的距离,有人竟然被火铳打中了!
那射暗箭的老匪仰倒在地,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弹孔,汩汩冒血。
伴随着老匪痛苦的哀嚎,滚热的鲜血在冬日里冒着白气。
如此重伤,眼见是不得活了。
尤其是这一声声惨叫,嚎去了贼匪大半士气。
黑山面色一厉,提起横刀就给老匪抹了脖子。
哀嚎声戛然而止。
人命如草芥,杀人如杀鸡。
“老颜不成活了,老子给他一个痛快!”
说完,黑山红着眼睛,举刀怒吼道:“兄弟们,冲过去,给老颜报仇!”
“再这么慢吞吞走下去,咱们都得倒霉!”
黑山也是发了狠心,带头冲锋了。
“杀!”
贼匪哪管什么阵型,直直冲杀过来。
约摸二百步的距离,也就十几个呼吸。
另一边,王府众人见韩龙得手,大声欢呼起来。
苦练数月,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火铳在实战中的威力。
张大猛吼道:“不要乱,不要乱,摆好阵型!”
“再近点,听老子号令再放铳!”
王府众护卫士气高涨,在张大猛的指挥下,更加沉稳。
贼匪猛冲快跑,手中武器五花八门。
二百步……
一百步……
八十步……
这时,贼匪中忽然分出四五个手握长弓的老练弓手。
张弓搭箭,斜射箭矢,几支箭矢抛射斜飞。
转眼间,这箭矢就到了近前。
“不好!是步弓!”
张大猛低声骂了一句。
朱明在军阵之后,却是看得清楚。
这几支箭比原先偷袭的箭矢要犀利多了,射程也更加远。
远远的抛飞过来,势大力沉!
话音刚落,呼吸之间,几支箭矢就扎进了王府人群中。
两只扎进了雪地之中,已是见不到箭身。
一只箭狠狠扎进一个护卫胸口。
箭矢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把这护卫带倒在地。
那护卫一声闷哼,却是惨叫都无。
朱明定睛一看,这狠辣一箭竟是正中心口,一箭毙命!
一支箭带着呼啸之声,死死扎进一人的脚板。
那护卫哪里吃得了这样的剧痛,拼命惨叫起来。
还有一箭正好射向骑在马上的张大猛。
只听张大猛猛喝一声,“来得好!”
他挥舞巨斧,反手一击,竟然格挡开这毒辣一箭。
张大猛厉声道:“伤员拖下去!”
“别特么嚎了,死不了!”
但那护卫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神,脑海里全然是剧烈的痛苦。
这不似人声的痛苦哀嚎喊得众人头皮发麻,心神不宁。
此时,本就精神紧张的护卫们好似一根紧紧绷住的琴弦,下一刻就要断裂。
这一声声痛苦哀嚎,听在护卫们耳中,就像一刀刀割向这紧绷的琴弦。
张大猛心知此时情况危急,若要这几个老练弓手继续在后面放一轮暗箭,这帮没见过血的新兵恐怕就撑不住了。
不待贼匪继续冲近些,张大猛一声号令。
“放铳!”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王府众人,包括朱明,都被张大猛这一声怒喝夺去注意力。
来不及多做他想,众人机械地掏出火折子,点燃火绳。
长久训练带来的肌肉记忆让他们下意识瞄准射击。
只听一阵“砰砰”作响,大团硝烟瞬间弥散开来。
这一刻,朱明也在重重护卫之中,放了一枪。
刺鼻的硝烟升起,又在北风中消散。
回响的震天铳响还在耳边轰鸣。
众人错觉地以为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而下一秒,贼匪中猛然暴起一团团殷红的血雾!
朱明目光一扫,分明看到贼匪中已有十数人栽倒在地。
“啊!”
惨嚎哀叫从对面传来,鲜血很快浸湿雪地。
红的白的,分外扎眼。
与此同时,对面夺人性命的箭矢又抛射过来。
兴许是弥漫的硝烟遮蔽了视线,这五支箭矢只中了一箭。
而这一箭却好死不死,正中一个护卫的眼窝。
“啪!”
那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仰倒在地。
刚才还喘着热气、活蹦乱跳的汉子,如此再也不能开口说一句话了。
朱明看着前方不足一米处死尸,一颗心猛然揪紧,喘着沉重的粗气。
人命如草芥!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残酷!
这一箭就好像割断琴弦的一刀。
有人终于忍受不了战场的残酷。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跑啊!”
一个护卫丢下火铳,就往身后狂奔,神情说不出的惊恐。
这护卫已是心智尽丧,精神失常了。
一个个人,若是单个个体,必然有万千思想,五颜六色。
而人群就好似羊群,一人带头,就会有一大群人紧随其后。
无论多错,不管东西。
受此挑动,不少心智不坚的护卫迟疑不定,蠢蠢欲动。
更有三四个丢下火铳也跟着跑了。
张大猛虎目圆睁,怒吼道:“谁敢跑?”
“王爷还在这,亲冒矢石,跟你们并肩作战,你们凭什么跑?”
一个护卫眼神闪动,双手发颤,嘴皮哆嗦道:“命只有一条!再多的银子也不买命!”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这人丢下火铳,亡命似地,夺路而逃。
赵铁柱却是对着他怒骂道:“三娃子,老子艹尼祖宗!”
“没有王爷,你老婆孩子早冻死了!”
那护卫一心逃命,哪管什么老婆孩子,呼吸间就蹿出去好几步。
张大猛却是红着眼睛,一脸凶戾,眼神示意朱明亲自动手。
朱明也不犹豫,拔出腰间佩剑,猛地投掷出去!
唰!
那剑本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剑,锋锐难当,正中后心。
逃兵脚步一滞,心口一痛。
他垂头一看,只见一截带血的剑尖戳了出来,已有寸许。
咳咳!
逃兵吐出几口血,一头栽倒在地。
朱明握着火铳,眼神狠厉,择人欲噬。
此是成败关键,容不得半点仁慈。
他沉声道:“战场逃兵,格杀勿论!”
“弃同袍而逃,即是谋杀诸位同袍!”
“此等狼心狗肺之辈,必要严正典刑!”
那些蠢蠢欲动的护卫这才有些回神,皆低头不敢乱动了。
朱明手指前方,又道:“你们又有何惧,这帮土匪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刚才那一轮火铳,早就打得土匪们神飞魄散,四处奔逃了。
只剩十余死硬分子,还聚在头领身边。
此时,黑山心中除了愤恨,只剩下后悔。
他没想到,这王府竟然敢私藏这么多火器。
大明不禁刀枪弓剑,却明令禁止火器。
私藏火器可是要判流放之刑的。
这么多火铳,这是要造反?
而黑山更没想到,这小王爷的火器,威力竟然这么大!
八九十步的距离,一枪撂倒。
哪怕是没打中要害,也是血流不止,苟延残喘,哀嚎痛呼。
眼见就不得活了。
他红着眼睛,恨声道:“兄弟们,给我杀!”
“这小白脸的火铳只能打一枪了!”
说完,黑山满脸狠辣决绝,举着大刀就冲了上去。
还剩下的十余悍匪亦跟着黑山冲锋。
他们是黑山的心腹,也是分赃最多,行事最狠的核心土匪。
张大猛亦举起巨斧,吼道:“兄弟们,跟我杀!”
身后陆三、韩龙、赵铁柱也跟着冲锋。
眼下土匪人手和王府人手差不多持平,但土匪们心更狠,手更辣。
黑山神情狰狞,冲着朱明狂奔而来。
王府的火器虽然犀利,自家确实吃了大亏。
但他相信,自己这帮老兄弟,绝对能把这些人全都干掉。
黑山也看到王府逃兵的一幕,以他料想,这帮人无非是仗着火器之利。
真刀真枪打一场硬仗,难道南赣花溪巢的好汉,还干不过一群新嫩?
但来自心底的不安让黑山想要发狂。
到底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难道是火铳?
不可能!
黑山也玩过火铳,放完一枪,再熟练的老手也得半盏茶的功夫才能再次施放。
但多年生死厮杀的感觉绝不会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