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国公下请帖的由头是孙儿的周岁宴。但陆听溪觉着他约莫只想借此契机跟谢思言攀交。
登门的正日子,她并没随女眷一起宴集,而是跟谢思言一道坐到了徐家花园内的一处水榭里。保国公给他们单开了一席,她觉着即便主家再是重视,也不至做到这一步,保国公会如此,约莫是有什么事要单独跟谢思言说。
保国公跟谢思言道了诳驾后,暂去前头招呼宾客,让他们先自用膳,若有哪里不周到的,尽管与下人们说。
“看什么看?”谢思言瞥了眼掠视四周的陆听溪,“找我徐云妹妹?她已经出嫁了,你今儿怕是见不着。”
陆听溪横他一眼。
她先前有一回想起他当年曾跟徐云议亲一事,就谐谑他说,你徐云妹妹已经嫁人了,说不得嫁了人还会对其夫慨叹,那魏国公世子是如何如何的表里不一,在人前做出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实则是个贪花好色之徒。
陆听溪见他只管动筷,另起话头:“我那孔表兄应当不是当真要与你为敌吧?我总觉着他对你存着一分忌惮。”
谢思言一顿:“再多提你表兄一句,咱们即刻回家,去榻上好生说说。”
陆听溪不为所慑:“你今儿不是来了月信吗?竟还这样猖狂。”
今日出门前玩儿了一回对调身份,他被她摁在墙角,忽然捂了小腹,学着她往日的模样,蹙眉说自己来了月信。她不得不承认,他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谢思言冷声一呵,依着陆听溪往常的语调道:“整日只会让我喝热水,你就不能把热水换成红糖水吗?”
两人言语之间,忽闻一阵犬吠由远及近疾冲而来。
谢思言回头就瞧见一只狼犬飞窜过来。犬极凶恶,体型又大,龇着牙淌着口涎,势不可挡。
谢思言瞬时跃起,下意识将陆听溪护在身后,本要让旁侧侍立的几个徐家小厮将狗赶走,但那些小厮自家也怕得很,纷纷躲开。他一刻也没耽搁,旋过身,抄起石凳就抛砸到了狼狗脑袋上。
稳准狠。
狼狗脑袋开花,血溅当场,抽搐几下,即刻殒命。
谢思言冷眼看去,问那是何处来的狗。按说徐家今日兴宴待客,似这等凶恶的犬只,应是拴牢了的。
小厮未及应话,一粉裳少女分花拂柳而来。
“是我养的,如何?”少女望见惨死的狗,问了狗死的因由,美眸大睁,定要谢思言赔她的狗。
陆听溪见她态度并不骄横,却难缠得很,心头浮起一个揣测,上前几步:“姑娘明知此处有人饮宴,转来附近时,为何不将狗拴住?”
她往日去别家做客,最怕的就是主家的狗不拴。无论是大犬还是小犬,无论叫声响亮还是闷声不吭,她望见那种在她身侧蹦来跳去的狗,就总觉对方随时会扑上来咬她。
最无奈的莫过于每逢此时,她委婉请主家将狗栓起来亦或引走,主家都会笑眯眯地说他家狗不咬人。
她不明白,狗会不会咬人,人怎会知道?难道非等狗咬了人才知道这条狗会咬人?
庄夫人养的沙皮犬就总拴得牢牢的,她觉着单凭这点,她就能跟庄夫人长久做朋友。
少女只道自己疏忽了,谢思言不跟她废话,命人叫来保国公。
保国公赶至后,听罢来龙去脉,拉了少女,连连赔罪,自道那是他的幺女,年岁小不省事,请阁老与阁老夫人莫要介意。
少女名唤徐毓,在保国公一双利目的盯视下,认了错,却不离去,连赞陆听溪妆容精致,要跟她讨教一二,陆听溪的视线在她腰间凝滞一瞬,眸光微动,淡声应下。
谢思言尚未开言阻拦,他的小宝贝已与徐毓走远了。
保国公见阁老不豫,以为还在为适才的事气恼,正要再赔罪几句,却听谢思言道:“再过一炷香……不,再过一盏茶的工夫,去差人跟内子说,筵席散了,让她来马车上找我。”
保国公一怔,他们的筵席还要持续至少半个时辰,怎就要跟陆夫人说散席了?然则对上谢阁老阴冷目光,他一句不敢多问,忙忙称是。
“再就是,令爱之事,我不想就此轻轻揭过。我们走后,让她顶盘子顶半个时辰,用那种盛果子的冰盘。我会着人监督。”
保国公强笑应诺,又陪着小心道:“下官有事相求,万望阁老赏光一听。”
……
大抵女人与女人确实更容易混熟,兼且徐毓年纪小,陆听溪跟徐毓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不多时,对方的话就逐渐多了起来,到得后来,便有些口无遮拦。
正说到热闹处,保国公亲自过来知会说筵席要散了,阁老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她。陆听溪不疑有他,只道徐家应是因着什么缘由提前结束了宴饮,告辞出门。
甫一坐到马车里,她就瞧见谢少爷斜倚在隐囊上,长腿侧伸,臂膀搭枕,态极恣肆,冷淡瞥来时,眸底仿似有凛凛幽光浮动。
“还知道回来?”
陆听溪不明所以:“我又没回晚。”
谢少爷沉容:“你方才缘何二话不说跟她走了?你莫非要跟她结交不成?你没看到她瞧我的眼神?她对我别有居心。”撇过头去。
陆听溪默然,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谢少爷似乎真的入戏太深,越发像她了。
她故意道:“别有居心又如何?”
谢少爷一把扣住她的腕子:“你就不吃醋?”
陆听溪对上谢少爷沉沉迫来的目光,只觉自己但凡说出个“不”字来,谢少爷就能当场吃了她。
她顿了下,觉着正事要紧:“我是发现了一桩事,想验证自己的揣测。”她坐下跟谢少爷细讲。
“徐毓腰间的翡翠禁步,我在仲菡身上也见过。这等式样不多见,我就留了心。后来我有意套话,徐毓果然跟仲菡有私交。只我忖着,许是因着保国公的缘由,徐毓只能将此事捂着。今日放狗一事,我忖着也是仲菡授意的。”
“徐毓还无意间透出了一件事,我们也算不虚此行,”陆听溪道,“仲晁前几日在家中召见了一批江湖莽汉,仲菡偶然瞧见,嫌弃不已,说他们身上还携着鱼腥气,风一吹,远远的就能闻到,所以我琢磨着,这帮会不会是漕帮的人。”
她见谢少爷的神色终于肃正起来,拍拍他:“是不是想赞我一句机敏无双?”
谢思言攥她的力道反而更大,盯她少刻,冷冷扬声命车夫驾车回府。
时至八月初,阖府上下又开始筹备中秋。
谢思言却在此时要出门一趟。这回不必陆听溪提,他主动提出让陆听溪跟从。
团圆节前出门,又不能保证八月半时赶回来,老太太跟谢宗临都不大情愿,问去做甚,谢思言也只说是出门办事。二位便也没再多问,只让他们早去早回。
车驾趁着夜色出了城门后,谢思言对身侧的陆听溪道:“我已跟祖母他们交代罢了,让他们不要将你跟我出门的事说出去。等会儿我将你送到大兴的庄上,你暂住在那里。我大约一个月后来接你。”
陆听溪一顿,问这是何意。
他原不肯多言,被她磨缠得多了,这才道:“仲晁那老匹夫要祭出杀手锏了。我虽不怕他,但担心他以你为要挟。”
陆听溪沉默一回,道:“那万一仲晁以祖母亦或其他人威胁你呢?”
“祖母那边我自会做好筹备。”
陆听溪抬眸:“其实,虽然我不太清楚仲晁要做甚,但即便前路风雨晦暝,我也愿跟你携手并肩,和衷共济。不过,倘你觉着我暂且退避更为妥当,我自会顺从你的排布。”
谢思言倏而转眸,深深凝睇她,没头没尾问:“咱们成婚后,你都如何称呼我的?”
陆听溪一怔。跟儿时一样,婚后她似乎很少特特称呼他什么。
“你看,我就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连夫君都极少唤我。”
谢思言挑起她的下巴,又侧身伏在她耳畔,嘴唇张翕,吐息热烫:“其实,我最喜欢听你说两种话。一是唤我夫君、郎君、相公,如此等等。”
他嘴唇微凉,却因息若炎阳,与她耳垂近甚咫尺,将贴未贴,轻擦慢触,痒痒酥酥,竟灼得她受惊一般侧避了下。
男人低喑嗓音宛若绵醇烈酒,每一次吐息咬字灌入,由耳鼓至胸臆,都漫开涌潮热浪,惹人迷醉。
心跳怦然,陆听溪忽觉这马车内太热了些,甚至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对着美人那被热息染成粉色的耳廓盯了会儿,谢思言拨了下她圆润耳珠:“害羞了,不容易。”
陆听溪忙岔题,问第二种是什么。
谢思言嗓音一低:“第二种就是,喜欢听你挖……”他话未道完,马车骤停。
不多时,杨顺来禀:“世子,前头有人拦路。”
作者有话要说:发红包,截止到28号07:00。
这个点儿……先不捉虫了,等更下章的时候一起捉……
我很害怕那种不栓绳的狗,即便是温顺的金毛,也害怕,这大概跟我被猫咬过有关系……
犹记得有一次下楼没走多远,就被一条没栓绳的小狗跟上了,是泰迪还是什么,忘记了,反正体型虽小,叫得却凶,还一窜一窜的,总感觉它会扑上来咬我,我吓得不敢动,直冒冷汗。后来狗主人过来,见我害怕,就说他家狗不咬人,还教育自家孩子一样教育狗说不能这样冲人乱叫,没礼貌。小狗根本不听,还是追着我,我吓得完全不敢迈步,后来狗跟着主人走了我才敢走。
遛狗栓绳真的很必要了~
感觉自己胆子越来越小了,当年明明完全不怕狗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