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穿透了稀薄的白雾，洒在屋檐上。檐角有露水滴落，恰好落于林克的脸颊。林克伸手拭去水渍，恰好摸到了脸上的伤疤。战马嘶鸣和尸横遍野的画面一闪而过。失神片刻的林克，终于敲响了家门。

“吱呀——”

门缓缓打开，门后探出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艾娜疲惫地搓着眼眶，渐渐看清了访客的面容。即使这张脸上遍布沧桑，伤痕狰狞，但艾娜还是从微红的眼眶和温柔的褐色眼眸里辨认出，这位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是她期盼已久的父亲——林克。

“父亲！”

少女迫不及待地拥抱了慈父，像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泪水浸润林克的眼眶。五年了，自上次离开伯恩村已经五年时间了。五年来，林克无时不刻地挂念着自己的家。尤其是在经历过生死之战后，对家的思念几乎无法抑制。

“你的母亲呢？”

林克捏了捏艾娜柔软的脸蛋，感觉女儿瘦了不少。他没有看见凯瑟琳，于是好奇地问道。

“她不在家。”

艾娜支支吾吾地回答。

林克皱眉。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伯恩村发生的变化。和那群学者研究的结论基本吻合——长期呼吸白雾会让人恶堕。性格的扭曲、暴力的宣泄、欲望的释放，沿途的所见所闻，看得林克心惊肉跳。

好在艾娜没有什么表现，至于凯瑟琳……林克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在乎。毕竟这个女人已经堕落过了，继续堕落也是正常的事。

林克不断地安慰自己，却不知自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父亲，你没事吧？”

艾娜担忧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林克回到家，和艾娜聊了会天，就去休息了。等到林克再次醒来，他想起了回归的使命，连午饭都没吃，就动身前往费伦·罗素的家。

费伦家里，此刻正在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罗格坐在对面的位置上，他的左手边是赛格尼斯，右手边是费伦，正对面坐着罗恩。

桌子上摆放着一大盘烤兔肉，还有一锅南瓜粥和一条长面包。各人的面前都有铁制的刀叉和木制的餐盘以及半杯清水。赛格尼斯没有要求任何人做祷告，就开始往餐盘里夹送食物。

就在罗格咽下第一口兔肉，并对赛格尼斯的厨艺赞不绝口时，传来了敲门声。费伦自觉起身，开门看见了熟悉的好友林克。

林克见到费伦，脸上出现了笑容。他热情地拥抱了费伦，不停地拍打费伦的背部。费伦同样热情地回应林克的招呼，但动作略微僵硬。

赛格尼斯已经站起来，临时在费伦身边加塞了一张椅子和一副客用餐具。

这屋子的人，没有人不认识林克。林克毫不客气地坐下就席，先是看了眼赛格尼斯，再将目光放到罗格身上，最后看向了罗恩。

“几年没见，你们变化太大了。”

罗格看着眼前这位一脸故事的男人，不自觉地使用了危险感知。

【一般危险】

罗格松了口气，林克和赛格尼斯还有费伦是同一水平。就算是来找罗恩算账的，那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林克，你怎么回来的？”

林克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后，说：“要打仗了，费伦。我回来通知，让大家伙做好准备。”

“打仗？”

“恩。去年开始就有传闻，首都巴罗培的王室爆发了冲突，国师卡尔斯·利马架空了王权。据说奥卡兹帝国已经失去了神明的庇护。各地的领主都在起义，整个国家算是七零八落了！”

“迪伦·奥斯汀呢，死了吗？”

林克看了眼其他人，随后缓缓说道：“上个月风寒病死了。希罗·奥斯汀继承了领地，还没来得及响应起义，南边的雷诺家族就趁虚而入，开始发难。”

希罗·奥斯汀是希罗·奥斯汀的第二个孩子，按理说继承领主之位的应该是纽特·奥斯汀。费伦知晓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一些变故。

林克则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雷诺家族在南边的平原出兵了。我被派去前线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和雷诺家族的狗杂碎们狠狠干了一架，死了五六百人双方才罢休。但谁都知道这事没完，雷诺家族压根就不想和奥斯汀的人谈判。”

“那你这次回来？”

“征兵。希罗现在四处招贤纳士，为的就是和雷诺家族决一死战。他才刚继承领主的位置没多久，要他投降成为俘虏绝不可能。再说，古往今来领主之战败者的一方，全家都要被砍头。原本伯恩村不在征兵范围内的。”

“你提议来伯恩村征兵？”

“恩。被白雾感染的士兵，很可能就是奇兵。说是这么说，连瞎了只眼的男孩都能入伍，伯恩村有手有脚的壮汉为什么不行？”

“照你这么说，我们得上前线？”

“上什么前线，我的计划是咱们中途就逃走。往东面或西面逃都行。打仗是不可能的，双方兵力悬殊，领主又是个毛孩，雷诺家族迟早要完蛋。”

林克已经吃完了。该告诉费伦的信息，也说得差不多了。

“你自己考虑，想清楚了一个礼拜后就出发。我得去找凯瑟琳了，有谁知道那个疯娘们现在躲在哪吗？”

提到凯瑟琳，众人都沉默了。费伦看了眼罗恩，自己的大儿子表现得非常紧张，随时都有跳起来的可能。

“凯瑟琳她……我们也不知道在哪。”

林克看着罗素一家，随后说：“时间紧迫，我就不耽搁了。”

看见林克准备离开，费伦赶紧拿出一个荧光草编制的头环：“你把这个戴上。”

林克方才进屋就想说，为何满屋子都是这种狗尾巴草一样的植物。就连外头的田里，也栽培了不少：“我才不戴这玩意。”

“林克，它能使人在白雾里保持理智。否则，你迟早会迷失的。”

林克犹豫片刻，勉强戴上了头环：“我看起来应该像个娘炮。”

这是个笑话，但没有人笑。林克以为自己讲得不好，讪笑着离开了。

林克走后，罗素一家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