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琤携着绢扇,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左掌,一脸闲适地笑道:“太傅勿需多礼,您是国之栋梁,墨琤一直崇敬您当年一夫当关之勇…”墨琤说着说着一眼瞧到了立在裴岩身旁的沐箫和,忽的愣了一下,止住了口,死死瞪着他。
沐箫和无奈一笑,轻轻起唇:“多年未见,九殿下依旧逍遥快活!”
墨琤闻言眼光一缩,立马反应过来,恢复了他往日无理取闹的神情,边来回踱步,边愤愤道:“好你个沐箫和,你敢躲在宁州十四年,当年你欠本殿下的情呢,说教我骑马、教我下棋、说带我去….”
看着沐箫和越来越暗淡的脸色,裴岩立马拉住一本正经数落的墨琤,温和制止道:“殿下,当年宁州有要事,箫和不得不回去,现在箫和来了,你不让他走,不就得了?”
裴岩满眼堆着无奈,这位九皇子可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平日除了吃喝玩乐外,几乎一事无成,更为甚者,他尤爱出没风花雪月场所,可是萧帝和苏妃都宠着他,所以也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萧墨琤闻言一滞,他脑子不笨,见沐箫和面色有些微苦,也不再纠缠,而是昂着头,潇洒道:“罚你以后陪着本殿下下棋,直到我能击败他们为止!”边说边扬着扇环指了裴岩身后的几位士族子弟。
惹得那几人纷纷掩面轻笑。
沐箫和摇了摇头,嘴角也挂着笑意,点头应允。裴岩见安抚好了这位主子,便引着二人去厅中入座。
眼下最尊贵的客人都到了,自是开席的时候。沐箫和一眼扫过去,却是微微皱眉,他发现自己还真不认识几个人,看来时间真会让人淡忘很多东西。
明叔何其敏锐,立即微躬着身子,在他耳旁一一介绍在场的来宾。
主位上,席地而坐的自是九皇子萧墨琤,九皇子左边坐着裴岩,右边则是沐箫和,裴岩下首是裴芾,再往下依次是裴相次子裴晖、苏家苏太保之孙苏谭;箫和下首是大将军袁楷次子袁邵、谢氏谢荟次子谢廷林。其他士族如殷氏、虞氏、张氏、颜氏等也均派族中子弟前来贺寿。
箫和有意无意的看着厅中这些世家子弟,他最先瞥了一眼太子洗马裴晖,裴晖的父亲正是朝中宰相侍中裴蕴,朝中少不了给他个清职,沐箫和瞧着那张圆圆的脸庞,脑子里倒是还有些模糊的印象,小的时候裴晖常常红着一张脸,极易害羞,性子也和善。而如今,见他憨厚如初,沐箫和倒有一番思量,想来他是家中次子,父母多少有些宠溺,能让他保存着那份纯真,也极为难得。
随即,沐箫和边饮着酒,边将目光移向裴晖下边的苏谭,苏谭现任秘书郎,秘书郎也是个清要的官职,苏氏一族美姿仪,不但男子多俊容,女子更是美貌倾城,当今圣上最宠的苏妃便是苏氏之女,虽然苏谭比之他哥哥苏君逸差远了,但也是一翩翩浊世佳公子。他与九皇子是表兄弟,想来应是一路为伴。
箫和仰头饮尽一杯酒,偏过头来瞅了一眼任武陵郡守的袁邵,袁氏一族虽远离朝中,但手掌荆襄军政大权,控建康上游,实则对朝中影响极大。
不过好在裴氏聪明,为避免他一家坐大,倒是生生地让裴氏控着荆襄相交的夏口。这也是十四年前的一步棋,想来是一步妙棋啊!沐箫和心头冷笑。
不过袁邵倒不像他父兄心思诡秘、气焰嚣张。箫和记得他父亲曾提到过袁邵,说袁邵是一热血男子。箫和见他剑眉如鞘,英气十足,可知是一位直爽的男儿。
沐箫和最后将目光看向谢廷林,这倒是他第一次见到谢廷林,谢氏一族是会稽大族,谢廷林之父谢荟也在京中任要职,其叔谢赟掌控会稽财赋,其他子弟均在各地为官。谢家虽不像苏家、裴家和袁家那般势大,但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
谢廷林时任著作佐郎,听闻谢氏一族谦逊有礼,不如其他大族那般轻慢傲气。如今见了谢廷林,便觉着他年纪轻轻又长袖善舞,可见谢氏一家人才辈出。
正因得知裴太傅有意嫁孙女,各家均派来青年男子,有意结亲。箫和越想心头却是蒙上一层冷意,如今只是夏口的一个寿宴,却已见到了朝中各派势力的人物,等他日入京,应是更为复杂的棋局,不过所谓显赫也只是过眼云烟,当年赫赫有名的云氏不也顷刻覆灭吗。箫和想到此处时,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