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柯叔,你先把京城的事务熟络熟络,整顿京城与京外的联络,京外的消息我可全靠倚云阁了。”
“小姐放心,云柯省得….”
“哦,对了,京城目前有多少个坞堡?”
“小堡不计其数,大坞堡有四处,东坞,处在东篱门附近,南坞在长干里,靠近朱雀航,北坞在青溪东门桥附近,靠近北篱门,西坞在石头津,那边有我们的货仓。京城总坞便在西明门北边一处府邸内,很隐秘,那边大多住着贫苦百姓,很安全。”云柯一一道来。
“好,你凡事小心,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外出一日,江梅终究很是疲惫。
“我省的,那小姐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云柯退出后,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接下来几日,容与和灵枢便忙着医馆开张的事,终于在六月初七那一日,医馆正式开业。
医馆位于秦淮河北岸,太庙之东,青渎桥旁,这里正是秦淮河两岸列肆最集中的地方,离宫城正门宣阳门不过半个时辰,往北顺着驰道便可达宫城南门,往东通过秦淮河可达南市,通过青溪可达东郊的贵族宅第,往西顺流而下便可至长江,正是整个建康城人群最聚集的地方。
“妙手神医”江梅在京城开医馆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乃至周边州郡。开馆当日,也有不少达官贵人送来贺礼。
江梅听闻太子殿下极善书法和丹青,因此也恳求了太子殿下为她的“平阳医馆”题字。太子殿下也爽快答应,并把它当之自己的贺礼。
众人听闻江神医开医馆,太子题字,更是争相前来一睹风采。于是医馆门前已经堵得走不着路了。挡了别人的道不要紧,更重要的是挡了九皇子的道,要是平日这会儿铭欢就开始赶人了,可今日,皇子殿下心情极佳,何况旁人是为了一睹平阳医馆和江梅的芳容,因此他丝毫不生气,于是就下了马车,自己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了医馆。
“哎呀呀,小梅儿,如今是见你一面真难啊,以后你这肯定要忙乎喽!真后悔把你放出宫!”萧墨琤一把纸扇轻轻扇风,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尽显。
“多谢九殿下赏光!”江梅依旧礼数周到。
“你我之间客气作甚,”随即他环顾了下四周,有点诧异道:“梅儿,你这开医馆,怎么不见药材啊,我父皇赏你的几百斤药材呢?”萧墨琤不解。
江梅带他走上楼去,在楼上一阁中坐了下来,“殿下,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这平阳医馆只管看病,只管开方子,药材可去附近的晓月楼买,再者,我行医多年,早已总结了不少各季多发的疾病,因而也让晓月楼提前制作药丸,这样,病人在我这看完病,去晓月楼买药丸,一粒下肚,药到病除,省得回去煎药麻烦。”
萧墨琤听着眼睛发亮,“小梅儿,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讶了,不但会治病,府内也是安排得井井有条,现在做起生意来还不含糊。我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哈哈,殿下真是爱开玩笑,其实小梅心里早已把殿下当做朋友,何况这馆子也得殿下照拂。”江梅打心眼里喜欢萧墨琤爽朗的性格,跟他做起朋友一点都不累。
“你哪里需要我的照拂,我看七哥也很关心你嘛,我倒不知道七哥向来连宫宴都不爱参加,居然去你府上道贺,真是难得难得。”萧墨琤话中颇有些酸意。
萧墨琤上次在县君府看到萧墨珩的时候,颇为诧异,当发现他跟江梅的关系也不错时,心里更是有点小吃醋。
江梅心中了然,于是解释道:“我在会稽行医时,曾遇到过七皇子,只是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好吧,既然如此,本殿下原谅你,也勉为其难照看下你的医馆吧!”他靠着凭几,一副懒懒地神情,又得意起来。
江梅心下无语,只是笑着并不答他。突然她看了一眼外面的牌匾,心中有了些计较,说道:“想不到太子殿下书法如此精湛,字体温润秀劲,潇洒自如,真是可惜啦!”
萧墨琤听到她赞美太子的书法倒是正常,可一听到可惜二字颇为诧异,“可惜?小梅,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何来可惜之说?”
“前日去太子的东宫求字,与太子有一番畅聊,发现他沉迷于书画,对于搜集的书画作品可谓如数家珍,他说他最爱用自己手中的笔勾勒出优美的线条,他说那是绝美的艺术。但我看得出,他疲于政事,你说这样的人物生在帝王之家不是可惜了吗?”江梅紧盯着萧墨琤的脸,尽量捕捉他每一丝表情。
她看着他的神色由浅笑转为无奈,他最后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小梅儿,你说我如何是好?”他也抬起头看着江梅,一动不动。
两人对视良久,这是双方的试探。
最后江梅哑然一笑,心想,他还真是不隐瞒,她真的就这么值得他信任吗?
萧墨琤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他总习惯于告知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在她面前,他不想否认。他确实有夺位之心,可他也不会伤害自己那无辜的哥哥。何况太子对他向来宽厚,小时候他闯了祸,太子都乐于帮他扛着。
对于这样的哥哥,他不想去抢他的东西,可他偏偏坐在了最不合适的位置,这也是萧墨琤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江梅心下早已明白他的顾虑,只于是边给他倒茶,边不着痕迹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既然自己不方便出手,便创造机会给别人出手吧!”说完她直视他,眼神真切。
萧墨琤闻言,眼眸一转,似有一道精光射出,眼神清冽地直视眼前这位淡然的女子。他心中突然有一丝暖流淌过,他一直想办法让江梅站在他这一边,当沐箫和说支持他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并肩作战的朋友,而江梅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你别多想,你的事我不想插手,我只是想帮他,如果能让他做快乐的事情又能不伤及性命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为什么想要帮他?”
“他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而已,本来有自己想做的事,最后却因家族的束缚而埋没了才华,如今已经碌碌无为且毫无生气。”江梅神思飘远,喝了一杯茶以掩住内心的悲伤。
她喝完继续说道,“如若顾忌情面,畏畏缩缩,便是妇人之仁,不若你来谋,假借他人之手,些许还能护他周全。”
她在说‘妇人之仁’的时候全然忘掉自己是一个女子。
萧墨琤目光笼罩着她,嘴角有一丝诡笑,“好,我听你的,创造机会让别人出手。”他明亮的眼睛里透着难得的深沉和睿智。
他起身,准备离去,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让江梅摸不着头脑的话,“其实,不是所有女子的想法都是妇人之仁。”
江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哑然失笑。
其实她何曾是为了帮他,借八皇子之手挤掉太子是她第一步棋,而这里面需要九皇子的帮忙。
萧墨琤走后不久,苏君逸也上门贺喜,江梅以为七皇子会随他一道来,原来才发现是苏君逸一人,后来才知七皇子府上有事,便让苏君逸代为祝贺。
医馆开业后,人流不息,哪怕半夜都有人前来敲门就医,无论是平阳医馆还是晓月楼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小门小户的病她都不需要亲自上阵,不说有灵枢,单若梅若雪耳濡目染多年,都是可以看病的,再加上灵枢手下还有一批医徒,她就更不用操心了。
因此她白天喜欢坐在医馆二楼的楼阁里,让印月给她做好吃的点心,让印心给她揉揉肩捶捶背,晚上便回县君府休息,偶尔累了也可以歇息在医馆,日子是相当惬意舒坦。
于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江大神医已经开始在京城过起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