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喜事前院足足乱了大半晚,第二ri一早大门口高高挂起了灵幡,王府里外雪白一片。各家宗亲或者世家开始陆续上门来吊唁,很快,皇帝的圣旨也到了。
不知是为了做样给天下人看,还是对唯一的亲兄长当真有几分真心,皇帝的圣旨写的哀绝又痛心,直接赐封中山王一个“忠”字做谥号不说,还命武官灵前跪拜,最后甚至罢朝ri,用以静静缅怀兄长。
王府上下,连同挺着大肚的董蓉齐齐跪地磕头谢恩。董蓉远远望着面se略带憔悴的夫君,刚要上前说几句话,不想病怏怏的柳王妃却借口她肚里怀着孩,执意让她回后院“静养”。
董蓉本就没有同她争权的想法,如今又是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前,她半点儿没有反驳,恭顺行礼之后就回了雪梅轩。
紫竹和乙八都怕主气出个好歹来,正琢磨如何劝解的时候,不想董蓉却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碗粥,然后拿起针线就慢慢做起了小衣衫。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就慢慢退出了屋,转而跑去问娘。娘因为先前做错了事,这几ri都很少往主跟前走动,这会儿听得两个丫头说完就劝道,“夫人这般做才是明事理,如今老王爷未曾出殡,若是闹起来岂不是要惹得整个京都笑话王府。再者说,老王妃再不好也是老爷的亲娘,夫人今ri看似受了委屈,老爷心里怕是会更疼她了呢。”
两个丫头想想也觉是这么个道理,于是附和道,“夫人不去前面更好,总要跪地磕头不说,还得招待那么多客人。”
“可不是,我看那柳也不是善茬儿,万一她撺掇老王妃使坏可就麻烦了。咱们还是好好伺候着夫人在院里静养吧,左右前边忙完了,老爷就回来了。”
人打定主意就开始安下心照旧过ri,甲一带着由暗转明的甲字组轮换出府去采买食材等物,云睿和福几个小就跟在张管事身旁听吩咐,有时候也分散在王府各处,若是哪里有个风吹草动就小跑回院禀告,生怕主吃了亏。
如此,王府闹闹哄哄过了ri夜,第四ri一早,老王爷终于出殡下葬了。董蓉托着肚跪在柳王妃身后,眼见她哭得昏厥欲死,心下倒有些觉得她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可半点儿不敢轻视这位婆婆,要知道如今这空荡荡的王府,就是她老人家一手打造的。
礼官捧了皇帝亲手写就的悼词念了足足半个时辰,众人跪得是双腿发麻。董蓉仗着衣衫肥大,又有两个丫鬟在一旁掩护,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偶尔偷偷抬头瞧见自家孩爹爹正满脸担忧的望过来,于是轻笑着点点头。已是分别两ri有余的小夫妻俩因为这一眼,心下立时都觉温暖起来…
终于,被折腾了好几ri的老王爷睡在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里下葬了。慕容家的园陵里自此又多了一座汉白玉堆砌的地宫,中山王的爵位也换到了风流倜傥的世爷头上。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身着白se素缎袍,发髻上也换了羊脂玉簪的年轻中山王,送葬回来的上迷倒了无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据说还有个“卖身葬父”的柔弱女直接勇敢的冲到马前哭求王爷成全。
但新晋中山王显然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无法自拔,连正眼都未赏那女一个,就把这救美的机会让给了随身的护卫。那女一见满脸横肉、脖上还留了一道刀疤的中年护卫,果断扶起“死而复生”的老爹就跑掉了…
董蓉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一边喝着在井水里冰过的桃汁儿一边听着站在窗外的福绘声绘se说完,笑得呛咳不止。紫竹和乙八赶紧帮主拍背,末了自己却直接歪在软榻上不起来了。
董蓉好不容易喘顺了气,还没等开口再问什么,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愣了愣,转而直接找了个舒坦的位置懒懒窝着,问道,“都忙完了?”
“唔,”慕容怀德嗅着怀里熟悉的果香,心间浮躁之气好似瞬间就散去了。他紧了紧手臂,柔声问着,“咱儿乖不乖,你可是好好用饭了?”
“放心,我和儿都好,倒是你…上采了几朵同病相怜的‘娇花’啊?”董蓉说着话,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来。
慕容怀德无奈苦笑,低头狠狠在她唇上吻了两记算作惩罚,末了叹气道,“我只盼着ri快些过,哪里还看得见旁的“花草”?待得给父王烧了ri,咱们就带着母妃回青县去。”
董蓉闻言就微微皱了眉头,她可不认为一辈醉心权势富贵的柳王妃肯屈尊降贵住进农家大院儿。但这话说出来难免有挑拨之意,于是也就咽了下去,转而说道,“好啊,咱家院后面还留了空地,到时候再加盖一进院给母妃住吧。”
慕容怀德还以为爱妻会反对,听得这话立时欢喜起来,应道,“不如我去信要张扬这就开始寻工匠动手,省得回去再张罗该吵到你了。”
“好啊,今ri天晚了,明早再写吧。”
小夫妻俩说着话儿就轮换着洗了澡,末了换了干净宽松的中衣,相拥睡了过去。
董蓉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好似听得身旁有人低声说话,于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月光从窗棱缝隙里投射进来,正照着一脸哀伤的男身上,他一边慢慢抚着妻隆起的肚皮一边轻轻说着,“儿,等你们出生了,爹爹会亲手教你们写大字,让你们坐在肩头去逛街,还要带你们看遍最美的河川。若是有人欺负你们,爹爹就打断他们的腿。若是你们调皮惹了娘亲生气,爹爹就为你们讲情。爹爹一定不会像…像你们祖父一般糊涂,爹爹会每一ri都看着你们好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