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唐家的家主。
唐家,家主。
他为什么要救我?
好让我作为一种见证么?!!
朱欣想起那个晚上,虽然对方蒙着脸,但是那双眼睛里所流露的是一种什么呢?
唐竹看着面前这人,他留意着对方脸上神情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不解的愤怒,但是现在,他反而看到了不可动摇的眼神。
“现在的唐家,不是很好么?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是么,这样啊…”
朱欣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听耳旁急促的刀刃划破空气的呼啸,他的面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个看着同十五六岁少年差不多的人,对方一手握着一柄红刃的弯刀,再看地上,竟是有数十把断裂的小刀。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为什么打扰我?”
朱欣见那人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一般神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这人是二哥救下的。”
“你还真是二弟身旁的一条好狗,兴致都没弄没了。”唐骨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你怎么样?”
“我没事。”
朱欣见这人也要走,于是他急忙叫住了对方:“你是唐家主的弟弟唐义对么!”
“没错。”
“我想去见见唐家主!”
“二哥外出了,不在唐家,”唐义用法术将地上那些破碎的小刀给全部处理了,“你可以去台仙庄,那是二哥此次前行的目的地。”
“是,对了,刚才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你应该谢你自己。”
“啊?”朱欣还没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唐义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唐义听到了刚才朱欣同唐竹的全部对话。
若是朱欣因为唐竹的话从而对唐骨心生仇恨,那么刚才杀掉他的就会是唐义。
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的二哥确实很了不起。
至于那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唐义并不关心。
刚才在同唐竹交手的时候没有伤到那人,唐义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握了握。
二哥如果知道他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不伤及无辜,并且能保护他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台仙庄么?
朱欣有些为难,毕竟那里若是没有受到邀请,不是像几大门派掌门那般的人物,也没什么机会进得去。
就这么一个走神的功夫,忽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那车夫见着朱欣也是吓了一跳想要拉紧缰绳,只不过马匹哪里是说停就能停的。
朱欣也是吓了一跳,他当即就是一跃跳到了旁边的树上,这才避开马车。
但是马车车轮却是因为急停稍微失了控,卡在路边的泥坑子里头。
马车里头的人掀开帘子出来看看情况,朱欣一见那人,不正是当今九轩掌门邾城么?
听说这掌门原本是要邾家末子邾铭来担任,最后算是考虑到种种因素,还是由邾城来担任了。
“别在意别在意,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朱欣和他们一起将马车从泥坑子里头推了出来。他向他们为刚才的事情道了歉。
“请问邾掌门可是要前往台仙庄?”
“没错,你也是?”
“说来惭愧,只怕是像我这种无名之辈是进不了台仙庄的。”
邾城摸了摸下巴:“你去台仙庄是打算做什么?”
“听闻唐家家主在台仙庄,我便是想要拜见那位唐家家主。”
“是有很急的事么?”
“算是。”
“那行,你和我们一同前往吧。”
“唉?”
“唉什么?不是比较急么?”
朱欣就这么上了邾城的马车,他知道邾掌门性情豪爽,只是这个不算是性情豪爽吧,万一他去台仙庄是有什么不好的目的呢?
“你叫什么?”
“朱欣。”
“朱欣?朱欣你难不成就是那个朱家的后人?陆茗还同我说过,当初前去收尸没找到你的尸体,果然还活着。”
“陆长老那时候应该同我差不多大吧?”
“陆茗从小就被送往仙宿了,那时候他跟着其他的师兄姐在外执行任务,正好离事发地点近,就被派过去了。”
朱欣有些意外,仙宿的弟子,从那么小就开始外出执行任务了么?
邾城记得当时好像是陆茗偷偷跟出去的,回去后还被白长老他们关了好一段时间禁闭。
不过根据他打听到的,当时陆茗也没多老实,关了一半就自己用什么法子跑出去了。
“不过你当初是怎么躲过沙塔的屠杀的,我还是头一回知道有人能被沙塔盯上还能活下来。”
“是唐家主救了我。”
“你说唐骨?那他还真是不得了,毕竟就算是当时没杀死,只要人还没死,沙塔就会一直追杀你到死为止,除非把沙塔的人全杀了,否则根本逃不掉的。”
“那一晚过后没有人来追杀过我。”
“是唐骨抹消了你的存在吧,只不过就算你现在去见他,他记不记得你还是一回事。”
朱欣知道要抹消一个人的存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一直以来都用的还是真名!只不过后来沙塔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您说不记得?唐家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么?”
“他的故事说来可就长了,反正我们到台仙庄还要好一段时间,那我就跟你好好讲讲。”邾城一说起故事来就来劲。
他将他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朱欣。
而这些,其中主要也就是唐骨亲自同他说的一部分,以及陆茗同他说的那些。
“只是封印记忆的法术,怎么会让人记忆缺失呢?”
“魂术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不过记忆这种东西本来就会随着时间褪色,或许还是因为唐骨他本来对那些记忆也有抗拒吧。”
听着邾城的这些话,朱欣想起那一晚将他带走的少年,声音青涩。
“你是最近才得知救了你的人是唐骨么。”
“嗯,我一直以来都在找他,只不过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很不顺利。”
之前的事情啊,邾城仔细回想了一下。
良家酒窑、唐家、凛风派、古禁林、落霄河、妖王、沙塔这么一想,感觉一直麻烦不断啊……
现在又冒出来这么个勿江,总感觉后面肯定还会有什么大麻烦。
“掌门,我们到了。”
他们到了台仙庄山脚下。
“不让用法器,不能用法术,台仙庄怎么有这么个破规定。”邾城看着那些台阶,光是站在这里根本就望不到头。
“你怎么了?”邾城往上走了几步,注意到朱欣没有跟上来。
“没什么。”朱欣踏上台阶,跟上了邾城。
在陆茗的指导下,篱庄主很快便掌握了控制这股力量的诀窍,他的学习速度超乎了陆茗的预料。
渐渐的篱庄主的身子也能接受药物和灵力的调理。
“都说命理师能通过这些线,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前辈就不担心么?”
“担心是肯定会担心,只不过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力量,要怎么用自然也是看庄主大人您了,不过呢…”陆茗绕着篱庄主走了几步,“命理师看不到自己的命运,而你所做出的每一份改动,其实无形之间都会对自己有所影响。”
“前辈也无需担心,晚辈心里有数。”
就在两人说话当头,另有一人来到这里。
“打扰二位谈话了,鸣鹿兄,在下有要事同庄主商量,可否…”
“既是要事,那鸣鹿我就先行告退了。”
“多谢。”
陆茗离开渊竹庭,在这之前他回头看了眼那名男子,那人正是勿江。
这几日里他之前也见过对方一次,是由篱庄主介绍认识的。
那两个小孩也跟在勿江的身边。
陆茗琢磨那两个孩子身份估计也不一般,不然勿江为什么不用这两个孩子来唤魂,根据上次的接触,他肯定这两个孩子一定有着不小的执念。
经过梨花园的时候,陆茗见游桦正被一群小姑娘小伙子簇拥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游桦肯定又是在撩逗这些年轻人。
于是他毫不客气走上前:“游族长,关于庄主的病情有些事我需要和你谈谈。”
一听这话,那些小姑娘小伙子很自觉地从游桦身边离开,忙他们自己的事情去了。
陆茗看着那些年轻人,这几日他也看出来篱庄主对待下人很好,若不然这些小家伙哪敢明目张胆偷懒不干活。
“真该有人收了你这个妖孽,省得你再祸害人间。”
“既然如此,你收了我不就好了么?”
“我道行潜,您这只大妖怪就别为难我了,说正经的,那两个孩子的身份你那边查出来了么?”
“查出来了,你说那两个孩子一个叫齐秦,一个叫齐悦,这还都是真名,是当初同烁阳帮敌对的天盟帮帮主的孩子。”
“仇家的孩子,我知道当初天盟帮在朱家灭门的前一天就已经转移了地方,同沙塔合作之后,他们的生意也算是做得风生水起,”陆茗回想了一下他之前所调查到的信息,“对了,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死的知道么?既然是聚魂成型,那么肯定是在孩子死后没多久,不然这魂都散了,也没得聚。”
游桦摇了摇头:“没有,天盟帮的帮主儿女众多,齐秦和齐悦是龙凤胎,不过并不受帮主喜爱,平日里也没受到多少的关注,当我的下属打听这两个孩子的事时对方甚至都没意识到那两个孩子不见了,还说,死了就死了吧。”
“……”
“这种事并不少见哦,你是打算插手管那两个孩子的事情么?”
“那个孩子说过,他并不想死。”
“嗯?”
“邾城他们也快到了,我想勿江肯定知道你们前来的目的,按照他以往的做法,应当会尽快离开才是,想来是他要在这里做的事,不仅很重要,而且快完成了。”
“但是我们这几日也没见他弄出什么动静来。”
“你的人有成功跟踪过他一次么?”
听到陆茗这话,游桦耸了耸肩,他派去的人没有一个能跟踪勿江超过几步的,那人就像鬼影?不,应该是像雾气一样。
在邾城他们到的前一天,唐骨他们先到了台仙庄。
篱庄主也是先将他们安置在了客房。
渊竹庭:
“各大门派的人都在朝我台仙庄聚集,你觉得这会是为了什么呢?”
“很抱歉给庄主您添麻烦了。”
“不,你并没有给我添麻烦,若不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想我也不会遇上那个叫鸣鹿的人。”篱庄主明白了如何去看清这些命理线,他见到鸣鹿的时候也是觉得惊奇,这线与线交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这世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交集的。
但是像鸣鹿这般千丝万绕,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种人生来就是个招惹麻烦的体质。
篱庄主所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所见的这些相较于以前,纠缠在陆茗命理线上的线,已经是少了一大半。
“你胆子倒也怪大,当初居然会招惹陆长老,你可知有多少人就是因为招惹了陆长老,所以才满盘皆输的?”
“庄主您若是遇见一样能治愈你顽疾的宝贝,你会想着先仔细筹谋一番,还是当即就将那宝贝拿到手呢?”
“……总之,你要找的人就在山庄,你可当真是想到了就算不杀了陆长老将其聚魂成型,也能使用唤魂之术的法子?”
“我又岂敢欺骗庄主您。”
篱庄主转动轮椅,背对着勿江:“你应当知道陆长老在整个修真界内有着何等的地位,若是你到时伤了陆长老的性命,台仙庄,会让你那位大人从此灰飞烟灭,连这万物轮回都入不了。”
在说完这话后,篱庄主便转动轮椅朝前移动。
勿江看着那名青年的背影,他知道对方胆敢把后背留给他,对他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威胁。
也是一种轻蔑。
陆茗找到那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正在药房煎熬着什么。
他一边佯装在药架子上找药,一边观察着那两个孩子。
光是这么看,真的同一般孩子没什么两样。
他见那两个孩子满脸灰黑,还拼命用扇子扇着炉子里的火,他看不过,于是走了过去。
“你们不会法术么?”陆茗用法术送进炉子一道火苗,用灵力燃烧的火苗能更好地掌握火候。
那个小女孩还是一样,一见到陆茗过来,就躲在一旁的药架子后面。
“师父说我们还没到学法术的时候。”齐秦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结果就是抹了一脸,更脏了。
“那么,你想学么?”
“想。”
“那不如我教你们几招?”
陆茗见齐秦摇了摇头:“不,师父不教,我们也不能自己偷偷学。”
“好吧好吧。”
“大哥哥你是一名医师对么?”
“嗯,怎么了?”
“我想和你学些医术!听说您帮篱庄主看好了病,那么难的病都能看好,您一定很厉害!”
陆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一手托腮:“没问题,你叫那边那个小丫头一起来学吧。”
他见那小男孩一听这话顿时喜形于色,于是他跑过去将小女孩带了过来。
小男孩好生安慰了小女孩一会儿,那个小女孩才从药架子后面出来。
这两个小孩的关系不错,也是,毕竟是龙凤胎么。
陆茗当然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医师,他只是知道的东西见过的东西多了,加上他以前也在仙宿的丹房炼过好一段时间的丹药,多少还是懂一些。
他也没给这些孩子乱教,教的都是些基础的东西。
“我说,这法术你们不学,学医术就没关系么?”
被陆茗这么一问小男孩似乎也开始困惑起来,对方皱眉的神情逗的陆茗一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这确实没什么关系,毕竟我的师父也不是个医师,这身本事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大哥哥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想想,是个严肃,总是一脸冷冰冰的人,就连使用的法术都是以冰为主,而且你知道么,我刚进门派的时候,他居然直接把我撂在门派的入口就不管了!”
“啊?那样还算得上是师父么?”
“有的人啊,虽然看上去对人不咋样,其实骨子里很好,师父他帮了我也教了我很多,同样的,有的人虽然看上去很好,但是骨子里不知道打得是什么算盘。”陆茗这话其实是在说勿江,他倒是没指望这两个孩子能听明白。
不过出乎他预料的是那个小女孩原本一直避免和他对上视线,但是就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对方居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陆茗很快就和这两个孩子聊开了。
小孩子总是愿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分享给他觉得可信的人。
“啊,唐骨前辈你们也来了啊。”陆茗在回住处的时候看到正在和游桦说话的唐骨,对方的身子看上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对方身边那个少年应该就是唐尚画了吧。
“这位是…”
“这位啊,这位是鸣鹿。”
“鸣鹿?啊,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被游桦这么一提醒,唐骨自然知道眼前这个陌生人就是陆茗,这外貌倒是和上次见到的又不同了,看来那易容丹每次服用变换的外貌都是随机的。
但是唐尚画就单纯地以为这只是同家主相识的什么人了。
“话说,感觉大家都聚集在台仙庄的话,真的感觉相当可疑啊。”陆茗挠了挠头,毕竟再过不久邾城也要到了,至于大师兄应该就在台仙庄之外的什么地方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吧。
“你们同篱庄主说明来意了么?”
“算是说明了,只不过篱庄主似乎同勿江有什么交易,所以他说只要不危害到台仙庄,我们要对勿江怎样都无所谓。”
“你们已经见过勿江了?”
“见过了,但是我们没能查清楚他来台仙庄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没事,就算他要做什么,我们都在这里,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嗯。”陆茗听唐骨这么一说算是稍微放心了些。
“师父,你要的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先放在那边吧。”
齐秦将药放在了屋内的小桌上,他见勿江正在一张纸上画着些什么东西。这时齐悦拉了拉齐秦的衣袖,然后她摇了摇头。
“你说得对,不能打扰师父。”于是齐秦带着齐悦离开了勿江所在房间,但是他理解错了齐悦的意思。
符金纸,符金墨,小型阵法。
勿江将手上这张画好的阵法放在桌上那叠阵法纸上。
该准备的东西都已备齐,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