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1 / 1)

余孽 小清椒 1876 字 2022-03-16

这声音跟蚊子在耳边“莺莺燕燕”似的,叫得颐渊很不习惯,但他的解决方式却格外清奇凑效二话没说,抬手就是对着自己的脑门一掌拍下,震得四肢百骸都颤了颤。

短暂地耳鸣隔绝了低语,换做普通人,现下估计早就头上顶血花了,可颐渊却还能麻溜地抬手擦干被震出来鼻血,看上去没有半点“抱恙”。

谭泽雯:“……”

从前他就听一些宫人说小王爷有点……没长好,原来是脑子没长好。

大宸不幸。

颐渊得意地冲他笑笑:“哎,抗打,快速奏效,老侄子别担心啊。”

“谁担心你了?”谭泽雯一脸莫名其妙,忽然后知后觉地把称呼反应了过来,“你叫谁侄子?注意言辞!”

此番话音没落,颐渊又蹿去一边的大将军身上,整套动作堪称黏腻油滑,要不是因为在水面上卸掉了那些叮叮当当的扎眼挂式,没准又是一阵毫无曲调聒噪的声音。颐渊没骨头地上半身一摊,挂去了柳续身上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不是主动挂,就是手揽着人不放道,“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扎耳得很,不过要是大将军肯吹吹,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一瞬间,谭泽雯丢了百余年来习得的四书五经,脑袋里闪过无数个低俗的词矫揉造作,妖言惑众,狼虎之词。

某“颐”姓男子是不是在声东击西,明里暗里地争宠!?

这都什么时候了?!

“吹吹”是不可能的,温雅和善的大将军向来只会“暴揍”。柳续看透了这两小只的心思,却还是象征性地伸手在颐渊地脑袋上摸了一把,带过某人身上一股水都盖不过的奢靡香料余味:“嗯,说了什么?”

谭泽雯被舅舅这反应吓得瞪大眼珠!

一定是在他晕死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玩笑归玩笑,目的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颐渊用方才那会插科打诨的功夫迅速调整了身体的状态,正色下来道:“它让我们进去。”

而这个“进去”的地方,毋庸置疑,自然就是眼前这座水师殿了。

黑雾的弥漫导致横河水岸和河内交接,使屏障内的空间成为一个混沌相融的整体,哪怕是最普通不过的人族,也可以在不借助任何咒文情况下潜于水中,自他们进入这水域后,光是大大小小的突变遭遇了不少。

首先是有巨涡从河床底部升起,不容喘息,便一位不落地把三人卷进深水中,紧接着,柳续失去阎魔族对草木独有的控制,虽然剩下个还能放火的颐渊,却还时不时地被雅音幻听干扰意识,绿藻疯魔,最后连河床都裂开了,周遭如同被彻底换了模样,露出了惨不忍睹的鲛人尸体和神魔莫测的水师殿。

这一路走来相当不顺,暂且不论动机,光是的疑点,就能信手拈来好几个。

黑雾来自何处?为何横河骤变?鲛人族被谁屠杀?

而最为可疑的,便是那位一直未曾露面的“水师大人”。

水师殿的殿前是一块宽广的平地,也正是柳续等人站立的地方,可若绕去殿后观察,就能发现它是临着千仗深渊修建而成的,其下直掏地心,近玄色,不可及。

鲛人族,是由还未降生的异族灵鱼误食五感封闭的人族亡魂而成,灵气之物一旦沾染上这污浊之体,就如同被滴近墨汁的清潭,再也无法复原,无法化鲛为龙升天。

鲛与龙,一步之遥,却有着千差万别。

龙喜光彩靓丽之物,凡触及之处,接是熠熠生辉,鲛却为阴暗和寒冷的代表,走进水师殿后才发现,这殿厚重得相当彻底,通体乌黑,隐匿于环境,静如止水,唯独最顶尖的处才有些许红色,却新得异常,甚至在不起眼角落处还能看未完工的雕刻。

外面便没有什么可谈的了,院落围墙一概见不着,大门半掩着,细缝之下一片漆黑,仿佛彰显着主人深沉,难以参透的脾性。

柳续只看了一眼,却仿佛参透了其中的玄妙,低头笑道:“总归落魄了。”

“落魄?”颐渊不解。

“因环境差异,百年前年的鲛人族脱离于九州混战,择清澈河流海滩而居,是绝对看不上此地的,如今沉在这混沌的横河底,着实落魄。”柳续答道,“毕竟异族七窍五感通透,自由自在,被天地灵气孕育,优先于人族太多。”

简单数语,便勾勒出了那天杰地灵的场面,反观当下,不由得叫人羡慕。谭泽雯口无遮拦,也没必要在自己舅舅面前遮拦,于是感慨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隐世的异族就好了,可以避免太多纷扰。”

颐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柳续听后,嘴上没有评论什么,兀自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咽下后面的话“可不通凡俗。”

每个人,每一个种族,都妄图安平度日。

安平,亦为凡俗,未晓凡俗之意,总是挺着高高在上的骨头,迟早会被打下来。

夫妻兄弟等至亲之间尚且会有摩擦,更何况相差甚大的万事万物呢?

一行人刚到殿门便,还未抬手,厚重的玄门边自己“吱呀”一声打开了,似乎笃定他们会进来。

在危机这一块上,大将军目中无人惯了,丝毫不担忧殿内的危险,门开的同时已经抬脚走了进去,谭泽雯是说一不二地跟着舅舅混,颐渊还没从方才那些文绉绉的话中回过神来,也只好任由着追上去,临走前,在殿前留下了一小簇看门火。

随着三人的进入,厚重的殿门再次关上,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柳续却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入内,颐渊不仅得充当垫后,还要提供照明作用,再次贱兮兮地道:“哎,看了将军没了我不行啊。”

谭泽雯狠狠地挂了他一眼:“把火伸高点!燎着我头发了!”

水师殿内阴冷寂静,上下楼梯九曲连环,能把误入其中的人绕晕,它并没有偌大或者宽敞的殿堂,有些巷道甚至需要侧身而行,柳续却表现得格外熟悉,在经过岔路口的时候,甚至没有驻足思考,便直接走进了某一方。

平时的柳续总是兜着一副慢悠悠的不着调态度,可唯独在这次的横河事件中,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焦躁,虽然会被他立马回神压制,但举手投足和眉目的细节间,总会有疏漏。

他在着急什么?

“可能和我一样不太喜欢黑洞洞的环境吧。”颐渊想着。

或许是身边狭窄的道路太过压抑,也或许是大将军的异常状态,在进入这水师殿后,颐渊越发觉得肺腑之中的烈火压制不住,不似往常那样听话,情绪也时好时坏,心烦意乱得很,好像外界有什么东西正呼唤着自己。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到了。”柳续最后停在了一间破败的木门前。

谭泽雯憋了半天的问题没脱口,现在终于得空:“舅舅,我们这是要干什么?横河已清,鲛人已灭,当务之急是从此地出去,接应银甲军回京复命,这里可以回去半岳滩吗?难不成是这水师殿内有什么其他的玄机妙处?”

老侄子不仅嘴上功夫了得,还要伸手去推门。

柳续拦住了谭泽雯的动作,轻轻地摇头示意不可,然后转身面对着颐渊。

颐渊:“?”

“小殿下,我想麻烦你一些事情。”

这就真的是令人咂舌了,柳续完全不是会用“麻烦”二字的人,就算有,也是面上的客套,,绝不会这样郑重其事地开口。颐渊听得魂不守舍,如临大敌,四肢都变得格外不协调:“诶!诶,您说……”

“到此为止,半岳滩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这没错,如果我没感知错的话,这片水域内已经没了还活着的鲛人,无论为何,总归是替我们省了不少的麻烦。”柳续背对着木门,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话的时候退了一步,意味不明地面朝着他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虚无,“但在黑雾形成的混沌法阵消失之前,我们暂时出不去,而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颐渊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类似的话,他曾在鸡宝村外的那个小镇外听过。

后来就是,阎魔……黑沙……小镇塌陷……

“上次带着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怪可怜的。”果然,柳续也联想到了之前在鸡宝村后的事情,“这次听话,在外面等着我,至于麻烦你的事,是帮我照顾一下阿雯,可以吗?”

一席话说得既坦诚,又格外不坦诚。

一方面,他告诉你要去做一件事,什么类型的事,另一反面,不说究竟是何事,他不主动提,别人又不好追问。

踌躇间,那雅音幻听第四次穿透所有障碍,传进了颐渊的耳朵里,不是头两次的遥远,也不像第三次那样有着明确的方向指示,而是……近。

太近了,就像是在耳边说话。

“玄清……你来啦……”

颐渊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没有根据的念头:“我还等得到你回来吗?这一路走来,你到底在探究什么东西?”

身前的柳续又退了一步,歪了歪脑袋看着他们,那样子好似所有的准备都已经上了弦,拉了弓,不容反悔和拒绝之意。

至此,颐渊终于将所有的前因后果联系了起来,并作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柳续从一开始就知道横河下的鲛人族不用他亲自动手,这个关键可以追溯到他们还在河岸上的时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听谭泽雯提到河水泛滥?水师大人并未上岸?还是自己听到了雅音?!

柳续这一路上的有恃无恐,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并非横河,而是另一件事吗?

“不行!”颐渊和谭泽雯难得一次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