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最近身体不好吗?”
楚辞眉心微蹙,这才想到皇上本来的身体就不是特别好,后来病逝在冬日,然后薄允狐就当上了皇帝。
冬日……
她忽然有些惶恐、
难不成是这个冬日吗?
迎着大雪,楚辞到了她母妃的宫中。
尽管佳人已经不在,但是这里面依然焕然一新,可想而知父皇对这个女人多么的宠爱有加。
她走进正殿之内,只见两排宫女不太监穿了一身白色的丧服,她也没让人通报,就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那墙上画着的女子。
美目倩兮,巧笑盼兮。想来说的就是这个美人。
她站了一会儿,有人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很是惊讶:
“太子。”
为首的宫女闻言眉心微蹙,转过身来,目光极为淡漠。
她头上攒着一根银钗,消瘦的脸颊和她洗得发白的衣裳,衬着那清冷眉眼,竟带着些许犀利。
“太子来了?真是稀奇。”
她一怔,没有想到一个宫女竟然敢这么跟太子说话,她没吭声,倒是旁边的宫女儿扯了扯她的衣袖:
“寻露姑姑,您不要这样,这位是太子……”
寻露闻言,嘲讽的抬了抬嘴角,眉目间讽刺更重,嘴上却是假装恭敬:“哦,太子,奴婢参见太子。未曾远迎,还请太子赎罪。”
这不清不淡的口吻,就好像是她是主子,她才是个丫环一样。
楚辞瞧了一会儿,哼笑了一声:“客气了,起来吧??”
寻露起身,然后继续跪在地上,一句话都没有。
就剩下楚辞直愣愣的杵在大殿里面,看着那画像上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好歹薄初辞也是一个太子,这帮吓人就这么不拿她当回事儿吗?连句话都不肯多说的?
说实话,也因为她不是薄初辞,肯定跟从前的太子为人处事大不相同,为了避免露出手脚来,还是谨言慎行的要好。
她心里正腹诽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终于说话了:
“娘娘,您看,太子来了。”
她的声线无波无澜,全然没有尊敬之意:“是您想要的,你好好看看,看看她可有长大?”
她神色不由得肃穆了些许,挺直了脊梁看向画像,正巧寻露微微侧目,抬眸看向她:“太子可用过膳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倒也不是楚辞胆子小,只是每每被这个女人看一眼,她都觉得浑身上下都凉的很。
“还没。”
“那就请太子来吧。”她起身,引着她往侧殿去,楚辞亦跟过去,寻露又转过身淡淡道:
“还请太子在这儿稍坐片刻。”
楚辞颔首。
不多时,她端来了吃食,是一碗汤,楚辞伸手接过,细细的品了品,味道倒也是不错。
没想到这么冷冰冰的人还能做出这种好喝的汤来。
楚辞心里泛着嘀咕,一碗将将喝完,就递给了她。
“多谢。”
她却是不接。
双手交叠在身前,静静的望着她。
楚辞只觉的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你看我——”
声音忽然一滞。
好像有无数浓烟从自己的喉咙处滚过,她愕然的瞪大眸,伸手扣住了喉咙。
“你给我吃了,什么?”
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沙哑,她仓皇抬眸,寻露面色却依然平静着。
“啪!”
碗落在地上砸城瓷花。
滔天怒火勾着她的肺腑袭上头,她一把摁住了她的喉咙:
“你竟然敢给本宫下毒?”
虎口的力道渐渐收紧,寻露的脸色隐约泛着些许紫晴,楚辞几乎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解药呢!”
寻露有些压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解药?”
“太子难不成忘了,这东西是没有解药的。”寻露略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太子难道连自己小时候日日都喝的东西都忘了吗?奴婢还以为,太子喝的那么痛快,是因为早就知道了。”
楚辞一怔。
手上的力道松了两分:“你说什么?”
她小时候喝的东西?
喉咙处儿的难耐轻了些许,楚辞缓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她心里虽然有疑惑,但是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
“本宫还以为你这是真正给本宫喝汤来了,亏的本宫还想着你的好。”
她气急。
这宫女对她的态度这般恶劣,想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的好,加之这家伙动动手指头都能给她下毒,她自然也不用什么好脾气。
再一想想楚辞从前的性子,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寻露眼皮子都不抬,只冷笑一声:“太子多虑,贱婢不算什么好东西,太子怎么可能心心念念的念着奴婢呢?”
“你还知道你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楚辞微微昂起头来,“你给本宫下药,一声招呼都不敢跟本宫打,你就不怕本宫不高兴吗?”
“贱婢也是为了太子好。”寻露抬眸,勾着唇轻声道:“太子您的声音一点点的在变化,相信不日之后就会变成了女子的声音,你就不怕到时候招来杀身之祸吗?”
她一震。
这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变得男性化了。
寻露低头将地上的瓷花收拾干净:“太子你被发现不要紧,可是要紧的是到时候娘娘很有可能就会被你连累,娘娘为您谋算了这么多年,你若是有点儿良知的话,应该给娘娘积福,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惹皇上生气。”
时修长的手指包裹着洁白的碎瓷,寻露抬眸,岁月在她的脸上落下了些许痕迹,也好似带着尖锐的棱角:
“不然,奴婢是不会放过您的。”
言罢,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奴婢知道您今日过来完全是受命于皇上,您就在这儿待着就是,奴婢是不会跟皇上说的。”
嗓子里的难耐让她不断地吞咽口水,难熬得紧。
寻露知道她是女人,而且极为反感她。
但是就连一个丫鬟都敢这么跟她说话,难不成楚辞在这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想想方才过来的时候那些对她无视的宫女儿和太监,她心里隐约有了点眉目。
忠心耿耿的宫女儿一般都是因为自己的主子喜欢谁和讨厌谁,那若是她讨厌楚辞,这些宫女太监都不拿楚辞当一回事儿的话。
那也就证明是……
薄初辞的母亲不喜欢她?
在一想想方才那个女子的话,那就证明了薄初辞从前也不会过来,就算是过来了,她也心领神会的知道她是为了皇上才来,也不用她做什么。
但是她不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不做了不成?
一赌气,楚辞挺直腰杆走到正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不动声色的跪到了最前面。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
寻露皱紧了眉头:“太子,奴婢不是说了,不用您过来吗?”
“你不让本宫过来本宫就不过来了吗?”楚辞冷扫了她一眼:“到底这是谁母妃?”
寻露一噎,干脆就气得笑了:“娘娘喜欢诚心之人,若是不诚心还不如不在这儿,免得惊了娘娘的美梦。”
“本宫心诚与否其实你一个贱婢能揣测的?”
楚辞眼皮子都不抬,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刻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如何好意思说本宫?”
但是事实证明,她的决定倒还是对的。
因为她跪下没多久,大公公就带着人来看她,带了一些吃食,虽然明头是说来看她的,实际上就是皇上来监视她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好好的听他的话。
寻露本来有些复杂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鄙夷了。
“大公公已经走了,太子没有必要在这里装蒜了,您还是回里面去吧,里面暖和,适合您待着。”
“许久不见,寻露姑姑见到本宫出了这种话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楚辞嘲弄的看向她,眉心扬了扬:
“本宫如今都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讨厌本宫。这么多年,本宫也算是对母妃的遗愿尽心尽力,就算是今天皇上不说,本宫也会过来,既然本宫要过来了,即使你三言两语就能把本宫赶走的?委实想得太美了些。”
寻露听着,却是笑了。
“奴婢为何讨厌您?许久不见,太子竟然忘了?”
她蹙了蹙眉头。
旁边的小宫女又扯了扯她的袖子,却被她一手拂开:“你们都下去。”
那些太监面面相觑,乖顺的下去了。
寻露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跪下:“这里面没有旁人,太子也没有必要再装了。”
楚辞微微一笑:“是吗?”
她挺直腰杆,纹丝不动:“可是本宫答应了父皇,本宫要在这儿跪着,就在这儿跪着,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太子不是自小就跟娘娘的关系就不好吗?”寻露嘲讽笑道:“皇上也是知道些的。”
“本宫只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跟我母妃关系为什么不好,你心里没数儿?”她故意答得暧.昧,看向寻露,寻露却是皱了皱眉头,很是嫌弃的说:
“这么多年,太子难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你身为一个女儿身本来就脱了娘娘的后腿,娘娘又怎么会愿意跟你亲近?只要日日期盼你不暴露就好了,成日为你出谋划策,操了多少的心?你竟然还反过来怪罪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