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性命,但这一巴掌,必须把五房打得永生永世都抬不起头来,把四少爷心里可能存在
的一点想法打掉,把许凤佳的世子位打得稳若泰山……
不过,她还是相信,邱智的事太夫人从头到尾也是不知情的,她虽然对六房不满,但却
不像是对世子位有所企望,否则又怎么会由得五少爷躺在侍卫一职上玩乐?早就把他赶
到北疆,让他建功立业去了。
邱智的事,老人家不知情,可五娘子的事呢?她是也被蒙在鼓里,还是心里有数,只是
采取了默许,甚至是怂恿的态度呢?
七娘子一边从头说起,一边就将眼神对准了太夫人。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才听七娘子说了几句话,脸色就是一变。她似乎没有料到五娘
子的死在这时候又被摆上了台面,讶异之余,神色间也少却了不满,多了丝丝慎重,与
一点点几乎不可见的忧心。她挺直脊背安静下来,仔细地听着七娘子的叙述。
七娘子这几天来,已经不知道说了几遍这故事,根本是熟极而流,她说到了于安,说到
了小松花,说到了邱智……最后,又说到了吴勋家的。
太夫人的神色一直保持着反常的宁静,她似乎将一切都压在了心底,反倒让七娘子看不
出所以然来,也看不出心虚,也看不出愤怒。只是在七娘子说到昨晚五少夫人出面认罪
的时候,神色骤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昨晚回去之后,五嫂可能……”七娘子拖长了声音,见太夫人面上多出了一丝震惊,一
丝了然,才续道,“今早起来,据说其已经饮刃自尽。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五哥昨晚被父亲下令关在柴房里,现在还没有被放出来。”
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示意自己已经交待完毕。依然密切地注视着太夫人的神色,想要
看出这位狡诈而深沉的老人,此时此刻的情绪,到底如何。
太夫人紧紧地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才呼地鼓起腮帮子,出了一口气,一下翻起了眼皮
“这件事,决不能有只言片语,流传在外!”老人家两眼精光四射,第一句话,就斩钉截
铁地将整件事给定了下来。
许夫人不动声色,点头附和着道,“昨晚大家商量了一下,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要是
闹大,大家没有面子,必须一定捂住。”
太夫人第二句话就问,“张家那边派人去送信了吗?”
毕竟是公府多年的主母,虽然已经多年未曾管事,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提得起来。
大少夫人和七娘子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便在四少夫人身边坐下,听起了许夫人和太夫
人的商议:在这样的场合,媳妇们还没有开口说话的份。
“兹事体大。”许夫人神色肃穆,“我想还是由我或者由老人家亲自向张家解释,来得更妥
当一些。”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听说张氏身边留了一封信,信上非但认下所有罪名,更表明
这饮刃一事是她畏罪自裁,与他人无关。还盖了自己的私印,又留了她的陪嫁丫鬟小富
春来做一个证人,有她作证,张家人就是要闹,怕也闹不起来。”
太夫人神色端凝,又寻思了片刻,才断然道,“我看就让她和于翘一样,水痘去世吧?”
一个家庭里因为一种传染性疾病,连续有人去世,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这还要先问过国公。”许夫人也没有别的话,只道,“要是国公爷没有二话,媳妇看这件
事这么定也很好。”
她又看了七娘子一眼,低声道,“停床、易箦、小殓的事,你心里要有个数。”
七娘子心中自然早有准备,她点头轻声道,“只要那边一句话,这里就敲云板报丧。”
《剑来》
太夫人似乎一下就老了几岁,她颓然点了点头,便挣扎着要站起身来。“那我回乐山居
去,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众人也都有事,许夫人当前将太夫人送出了屋子。太夫人走到门口,又回望了许夫人一
眼,这才摇了摇头,转身去得远了。
她一走,许夫人就吩咐几个媳妇,“国公爷其实已经带人开了柴房,让于静见张氏最后
一面,这件事我刚才没有说,怕激动老人家伤心起来,也要去看。你们说话的时候也注
意一点,别带出来被老人家知道。”
太夫人就是和许夫人再不和气,也是许夫人的婆婆,有些场面上的事,许夫人肯定是要
做的。
几个媳妇都肃容应了是,大少夫人主动道,“母亲,这几天家里事多,四弟妹身上沉,
就不要让她出面了,我和六弟妹轮流支应着,想来也能支撑过去的。”
许夫人的眼神在四少夫人身上停了停,也叹息道,“好,这一次毕竟是真的死人了。莫
氏你这几天就别出慎独堂了,免得冲撞——我看,或者你回娘家住几天也好的。”
家里有个孕妇,禁忌就很多,不但四少夫人不方便,家里要办事也不方便,这一次还和
于翘的死不一样,五少夫人货真价实是少年横死,四少夫人咬着唇看了看七娘子,略带
征询地道,“虽说我不方便出面,但也还能帮着你们照看孩子……”
众人忙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四少夫人这才就坡下驴,“那我回头就收拾行李,一会儿让
于潜送我回娘家去。”
许夫人又森然盯了四少夫人一眼,淡淡地道,“回娘家去,还是要小心说话。张氏是因
为什么去世的,别人问起来,你要知道怎么答。”
“这自然是因为水痘传染,日久难愈,高烧没了的。”四少夫人自然地回答,情态上竟是
看不出一点不对,许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打发三个妯娌,“那就都去忙吧。”
三人并肩出了门,大少夫人说一声,“要回去叫人把孩子们从学堂接回来。”便匆匆地先
走一步,七娘子也预备回明德堂一趟召集人马,倒是和四少夫人并肩走了一段路。
四少夫人一直沉默到了岔道口,才轻声道,“真没想到,就是这一晚上!”
没等七娘子回话,她又轻轻地说,“满口里廖氏廖氏,有孕有孕,一脸春风得意的时候
,她怎么就没想到今天呢?”
话中虽然有一丝伤感,但仔细听起来,竟也有一丝藏不住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