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涯走到八卦台边缘，背负双手：

“除了政由宁氏，祭则寡人，还有刘禅的政由葛氏、祭则寡人。”

“北魏宣武帝也说过‘政由江氏，祭则寡人’，而北魏也是在江瞻的手里进入全盛时期。”

“如此种种，都说明了‘祭则寡人’没什么不好，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不干事就会不犯错，也就永远不用承担责任，不会被骂成无道，有重八你的功德在，只要皇家一直亲民爱民，皇位传之百代也没有问题了。”

陆涯对自己冥思苦想的法子十分满意。

这是‘两难自解’的最佳方案，于是满怀期待的继续道：

“虽然我希望废除帝制，但大明得国最正，数千年来，万民又已经习惯了帝制。”

“所以如果天下人还希望有皇帝，这个‘虚君实相’的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陆涯霍然转身，看向朱元璋，循循善诱道：“如果重八还有顾忌，那也可保留皇帝的否决权，要求所有文武官员都宣誓效忠，并且所有法令都要用玺后方可生效。这样皇帝的实权还是很大的……”

朱元璋认真听完之后，叹了口气：

“国师，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陆涯笑了笑，点头道：

“对，如果不这样，继续承袭帝制，以一家之言，定千万家生死，那大明最多延续国祚三百年……哦不，四百年，这多出来的一百年，是我为你大明争取的。”

朱元璋一脸苦涩：

“也就是说，若是咱坚持让后代把住权力不放，四百年后，我大明会身死国灭？”

“正是！”陆涯毫不犹豫道。

朱元璋还在思考，陆涯就继续道：

“我知道，这个选择对你来说很艰难！”

“什么是皇帝？那是六合八荒，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若是不能如此，那还算什么皇帝？算什么九五之尊？”

朱元璋沉默不语。

陆涯转过身，背对着朱元璋，平静开口：“可是，有得必有失，你选择让后代承袭至高无的皇帝之位，那就要承受历史周期律带来的反噬。”

“所谓的反噬，也就是你朱家要为这大明江山陪葬，沦为历史的弃子。”

朱元璋浑身一颤，胸口剧烈起伏。

陆涯没有管他，继续道：

“而且，你怎么能确保，自己的后代不会出现祸国殃民的昏君？”

“汉唐之强盛，远胜大明，但在帝制之下，他们还是逃不出亡国的命运，你朱家也不会例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朱元璋前一步，道：

“国师，按你所说，莫非你能预测到我大明未来的皇帝命运？”

“能！”陆涯毫不犹豫地回答。

“难道帝制之下，我大明就没有出现中兴之主吗？”朱元璋不服气。

他不相信自己后代就如此不堪。

“哈！”陆涯只是轻轻一笑，道：

“实不相瞒，大明四百年国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皇帝，也只有你和你儿子。”

“之后的子孙辈，不提也罢，若不是靠你的庇佑，得国正统，就他们做的那些荒唐事，早就被扫到历史的垃圾桶里了。”

朱元璋再次沉默。

他没有怀疑陆涯的话。

国师的预测，从来就没有出错过。

如果自己打下江山，却无人超越自己的功绩，那这大明，亡得也不冤。

陆涯转过身来，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耐心地劝解道：

“一个朝代，如果不能前进，而是倒退，那它就是失败的，大明也是如此。”

“后世之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若是把他们当成温室的花朵养着，迟早也会养废，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博个未来。”

“况且，我提的折中之法，若是能付诸实践，可保大明千年不灭，朱氏宗庙更是能传承百代，永为大明正统。”

陆涯说完这句，便不再说，安静等待朱元璋的答复。

朱元璋沉默许久，突然问道：

“那国师，为何不从我开始施行？而是让我的下一代去施行？”

“因为你有你的使命去做，你要为后代铺路，打碎禁锢人们千年之久的思想，啃下更多的硬骨头。”陆涯盯着朱元璋，认真道：

“伟大的变革，是要流血的，这件事非你来做不可，只有你手中的权力，是至高无的，才能朝那些冥顽不灵的死硬分子，挥起屠刀，再强行植入新的思想。”

“这方面，你可以参考秦始皇，他灭六国之后，用了短短十一年，打碎八百多年的分裂思想，强行植入大一统的思想，影响后世，达千年之久。”

陆涯幽幽道：

“你将要做的事，就和他差不多，所以必须要有足够的，至高无的权力。”

朱元璋呼吸一滞。

他隐隐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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