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仙尊放下茶杯, 第一次用另一种目光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楚宁，这是她们头一次平起平坐。她漆黑的眸中仙光浮动，看得不是皮肉骨象，而是神魂。

楚宁已臻完美却在仙界堪称平常的模样，在凌云仙尊眼中变淡虚化, 呈现出的是被禁锢在她肉身之中的神魂：低敛的眉目舒展，眼尾稍稍上挑, 五官精巧秀致，模样轮廓修长, 与云虚那张俊美的脸有五分相似, 仔细再看, 眉眼之中也有她的影子, 神魂亲缘显而易见。

“我竟从未发现，你这丫头的神魂与肉身相差巨大。”凌云仙尊吐息轻叹。

楚宁抬眼看来，就见凌云仙尊眸带仙光。

她这一抬眼, 神魂亦抬眼，那湛湛有神的明眸, 既继承了云虚仙尊的凤眼, 又不乏凌云仙尊眉眼的精致, 着实漂亮得紧。

“神魂……便是元神吗？”楚宁动了动唇问。

“唔，于凡人而言仅是魂灵, 于修士而言则是紫府, 于仙人而言嘛, 既是仙元, 也是神魂。”

“那于神而言呢？”

凌云仙尊瞥向楚宁，并未立刻回答，也是因此，气氛骤然就沉凝了几分。

“丫头，你以为神是什么？”她问道。

“神……可创世的存在，左右万千生灵生灭，一念生一念灭，大抵就是至高无上的那种存在吧！”楚宁神色悠远，说着她以为的答案。

凌云仙尊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世间根本没有神！”

“没有神？”

“不错！”凌云仙尊起身踱步，负手走到亭边侧对楚宁，眸光淡淡地眺望这座浮岛之外，“你以为手掌这一方世界生死便是神了？”

“难道不是？”楚宁想到她的识海星图，每每进入都能感到那种“心念一动则万般听命”的玄奥感觉，她能清晰地知晓，自己对那方世界拥有着绝对掌控力。

凌云仙尊笑叹着走到她身边，带着几分亲昵地轻抚她头顶：“丫头，自然不是。”

笑叹之后，她渐渐正色，头一次不带冷嘲热讽地耐心解释：“你所谓的‘神’，其实是仙人感道法、孕道心后所成的‘道’之境界，大罗金仙修至准圣，继而成圣，则成就道体，最终得道果，化身为道祖。”

“您如今已成就这般境界了吗？”

凌云仙尊点头又摇头：“将成未成而已，如今……成就道祖太难。”

楚宁见她眼中流露出复杂和叹息，便知这其中定有缘故，只是既然未曾于她明说，便是目前还不宜让她知晓。

“您何时与爹爹相见呢？”她这一问，既在问凌云仙尊何时不再隐藏形迹，也是在问何时让元神与仙体融合。

纵是实力高绝如她，长久地元神和仙体分离也非好事吧？

“时机未到，正如云虚防着天道，我亦然。”

楚宁至此方知，凌云仙尊一直躲避的是什么：“您之前在下界不是现身过？”

在地球上、在修真界，凌云仙尊的元神不止一次从混沌界出来过，那时也未见任何不妥啊！

“仙界离它太近了，而你……云虚认了你，自然也引起了它的注意，我们更需小心谨慎。不过，我一直等待的时机，应是不远了。”

“需要我做些什么？”楚宁思忖一瞬，张口问道。

她从知道凌云仙尊存在之始，便知道引她入道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她做些什么，如今有了神魂上的亲缘关系，只是让她更加义不容辞罢了。

“好生感悟你的道，早日证道吧！”凌云仙尊这般道。

楚宁迟疑地点点头，心想：竟只是如此要求？

“今后莫要再进来了，云虚甚为担心。”语罢，凌云仙尊拂袖一扫，便将楚宁赶出了混沌界。

重新出现在她的仙府，楚宁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想着证道的事。殊不知，混沌界中的凌云仙尊对此甚为忧心。

“当年道门的通天玉阶中一阻，未料这丫头竟至今再无证道迹象，也不知何时才能水到渠成！”凌云仙尊悠悠一叹，虽无奈却并不后悔。

证道啊，她当年证道未几便被天道盯上，甚至不得不舍弃肉身逃遁到三千小世界，如今……得知楚宁乃她之子嗣，原本利用楚宁算计天道的打算就要变一变。

凌云仙尊乃天地孕育的一抹灵所化，本无形无相，修得人形时便已成仙，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有自己的子嗣，仙人子嗣艰难她心知肚明，亦从未有过这般打算，可如今既有了这份亲缘联系，她自然不会做出半点损及楚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