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一月有余,凌晟鸣从未在东宫宿过一夜,每晚不管如何劳累,必回辰王府休息,东宫内院上上下下对太子的冷漠皆是敢怒不敢言。
终于在一个微凉的夜里,侧妃宗锦蔓带着关系要好的胡曼丽堵在东宫门口,不愿太子离去。太子看上去儒雅斯文,却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冷酷男人,当即命身边的侍卫把她们粗鲁架开,并且罚宗锦蔓在宫殿门口跪了一夜,结果不幸染上风寒,连续三四日高烧不退。
宗老夫人将此怨气打算撒在监牢里完全特殊化待遇的孟紫川身上,即使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入监牢,连孟紫川的面都没见到,便被太子身边的青羽及时阻住了,太子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并未体恤宗老夫人上了年纪,罚宗老夫人在宗家祠堂反省半年才能踏出房门一步。
庆国公自知夫人有错在先,即使心中颇有怨言却不敢发怒,更不敢在皇上面前暴露心中情绪,他可是官场老手,皇上对太子的偏爱,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谁敢在皇上面前说太子一句不是。
一个漆黑的夜里,辰王府外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批黑衣人,再看他们的领队人,竟然是青羽。
凌晟鸣穿着宽松的衣袍,站在简洁的院落中央,对来者道:“你们辛苦了。”
来者的领头人上前一步,抱拳道:“多谢太子爷成全,我们王爷会记住您的好。”
凌晟鸣看了来者一眼,很想告诉他,本宫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孟紫川,跟你家王爷没甚关系!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来,现在,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对萧瑜励和森泉颐指气使。
来者恭敬地补充道:“三月底,我家王爷会亲自过来。到时候,还请太子不要阻止我家王爷带走姑娘。”
凌晟鸣看了来者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大厅,他既然能通知萧瑜励过来救人,就做好永远失去孟紫川的准备,握不住的沙倒不如扬了它,对谁都好。
叫他一个人痛就对了。
三月初太子二十一岁生辰,生辰前一日,凌晟鸣早早拜见皇上,先是将自己最近的功绩上奏,继而又跟皇上谈了自己对春宜州的观点,竟然很顺利地获得皇上的大力支持。接着又询问顾家两位少爷和陈家的千金在皇宫待得是否习惯,国师的福祉是否播撒给每一位皇亲国戚。
皇上笑着回复,“他们托了你的福,过得都很好。”
凌晟鸣岂能不明白父皇的深意,垂眸思考片刻,然后挺直了脊背,朗声道:“父皇,明日东宫寿宴结束,儿臣要去监牢探望孟紫川,四月即将来到,她的死期也要来了,儿臣要去送她最后一面。”
皇上的笑倏地顿住了,眯着眼细细打量眼前气势霸道颇有帝王风范的儿子,他的眼里情绪稳定,没有私情没有波动没有央求,下巴微微扬起,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好,朕允了!”皇上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继而对身旁的石鹏道:“你在监牢外加派侍卫,免得孟紫川趁机逃跑。”
如此直白地说出心中的猜忌,可见皇上并不担心儿子玩小手段。
生辰宴会结束后,凌晟鸣在青羽和钉子的陪同下来到特制的监牢,这里本是皇家天牢,之前在这关押的都是犯事的皇亲国戚,故而里面的待遇比其他的监牢好些,再加上凌晟鸣的授意,孟紫川的监牢比别人的更加大一些,里面的生活设施应有尽有,就差添一个小厨房。
之前凌晟鸣还把喜鹊派来伺候孟紫川,但是被她果断拒绝了,她似乎怕皇上叫喜鹊陪葬。
凌晟鸣出现时她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黑的发亮,随意地披在肩头,平添了几分妩媚,她平静地坐在床上看舆图,这本舆图还是喜鹊带进来给她的,那晚凌晟鸣失手伤了她,次日隐修就来给她治病,伤口刚刚愈合,她叮咛隐修不要再来了,这里比较是监牢,晦气!
凌晟鸣示意青羽跟钉子在外等候,他步子缓慢且沉重地走了过去。
熟悉的气味传入孟紫川鼻腔内,她合上手里的手,却未抬头。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似乎都能听到凌晟鸣粗重的呼吸声。
也不知站了多久,凌晟鸣这才开口,“你的伤痊愈了吗?”
孟紫川利落地将半干的头发挽了起来,她静静看着消瘦不少的凌晟鸣,忽地咧嘴一笑,“这都不重要了,反正,我是要凌迟处死的人。”
凌晟鸣心头一疼,眉毛微微蹙在一起,上前两步后又顿住了,他看到孟紫川下意识地往床角缩了缩。她,在防备他!
这也难怪,是他亲手刺伤了她!
“我……只是来……看看……”他的话还没说完,孟紫川轻声回应道:“还没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他急忙解释。
再次上前两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刚刚沐浴完的清香味扑面而来,叫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我的紫川,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他还是没忍住,走到她面前,直直地,跪在她脚下,修长的手臂紧紧抱住她越发纤细的腰肢,把头埋在她怀里,止不住地抽噎起来。
忆郎没了,英娘没了,这是事实。那日是他不够冷静,经过这两个月的思考,他越发觉得那晚的事十分诡异,背后肯定有只看不见的黑手,估计,杀死顾星移的人和杀死忆郎母子的人是同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