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过此人。
召忽神色晦暗不明,盯着地上之人,蹲身抓住那人的臂膀,好好打量了一下,语气突然一凛:“公子,臣忽见过此人。”
“公子傅见过?”公子纠神色狐疑:“他是谁?”
“他,”召忽懊恼的扶着重伤的刺客,手下柔和:“他是郑国大夫,高子高渠弥。”
“公子!此事不简单。”严肃面容的男子神色阴晴不定,“怕是,争斗已起。”
公子纠霎时慌张不已,走动之际看到妹妹还在身旁,更是烦躁,语气不耐:“妹妹去给母亲报个平安吧,先住那里。”
姜琼燕无奈行礼撤开,看到召忽动作轻柔,很有对刺客以礼相待的样子。
“管执事如何看?”
“邵香。”姜琼燕拧眉,“为何这些人也可以住在府内?”
邵香恭敬回答:“公子傅和管执事是公子您和三公子的师傅。为了日日伴读,宿在内院很久了。公子您之前不还埋怨公子傅宿的太远。”
看来公子琼燕很是喜欢这个召忽了。刚才面对公子纠自称臣,在自己这里可不是。
当时一股劲想要逃离,没来得及怕,如今再度回想,居然瞬间冷汗直冒。
公子的身份是尊贵,但同时,也充满危险。之前的箭伤,和这次的袭击。不想则以,一想便停不下来。这个古老的年代,根本没有法律,如果没有身份,实在很难立足。
夜很黑,回去的路看的并不真切。
“月月,我怎么感觉这条路不对?”姜琼燕看着深黑的甬道,小小的眉尖紧皱。
杨月看看四周,身后的兵士壮实,添了不少胆气:“公子别怕,不过黑些。”
“豆一点都不亮。”姜琼燕埋怨。
杨月抬高灯笼,紧跟公子往前方走去,兵士紧跟其后。穿过这个长甬道,到了大街上不远就是纠府大门。
步伐迈的正稳,嗖嗖的声音破空而来。
“过了这段就是府门。公子......公子!啊!”
姜琼燕抱住拢住自己的杨月,胸口一阵刺痛,可是身上的婢女,呕出几大口鲜血,再也吐不出一句话。两个甲兵各自大喝一声,奋起拨开弓箭,姜琼燕拍着女婢脸颊,一脸惊吓后的迷茫。
杨月再也不动,姜琼燕偏头远眺之处,有个模糊的人影飞奔而来,脸庞在黑暗中愈发清晰,可是周围的城墙缓缓旋转,终是湮没了视线。
时光凝固在弹指之间,又轰然分散。
姜琼燕感觉到疼痛,却冲不破梦境,她明明白白知道是梦,却如同被鬼压床,睁不开眼,挪不得身。
曙光照进了屋子,姜琼燕才感觉身上压力渐轻,邵香的呼唤打开了最后一道枷锁。
“公子?”
姜琼燕吃力的坐起身,勉强一笑:“邵香,我想擦擦身子。”
邵香一愣,才道:“公子,我们在春客不方便,回咱们院子再洗罢。”
“也好。”姜琼燕点点头。
给母亲请安后走在回程的小路上,姜琼燕心绪不宁:“邵香,月月是?”
邵香低头含糊道:“杨月吧......公子,她是你之前的婢子啊。”
是了,邵香是自己受伤时新调来的。不对!那不是梦,是记忆!
杨月帮自己挡了箭,自己才得以生还。原本模糊的场面,因着回忆越来越清晰。杨月的脸扑在自己面前,沾满鲜血。
姜琼燕顿在原地。
邵香赶忙回头:“公子,怎么了?”
“邵香,你先回去吧,我想转一转。”姜琼燕脸色奇差。
邵香打量了一下公子,声音放柔:“公子,你想去哪?我跟着你吧。”
“不用,你回去吧。”
清晨的空气又凉又甜,姜琼燕猛吸几口平复心情。
公子府不大,慢步摇曳也没得几个地方。走至一处,空气中弥漫了不一样的味道,很呛鼻。
是庆荷的居所。
远远看去,几缕白烟直冒。
姜琼燕纠结是否过去看看。思维千回百转,脚步已经悄然踏去。
庆荷在烧荷叶,可是荷叶如今正饱满水嫩,烧不起来然而几欲弄灭火焰。
“你在做什么?”姜琼燕问。
庆荷嗤笑一声,话语讥讽:“祭奠我妹妹啊。”
“她死了?”姜琼燕瞪大眼睛。
“怎么,不知道?”庆荷声音蓦地加重,仿佛隐忍着巨大怒气。
“我......”没人直接的告诉过姜琼燕庆何死了,可是,怀念,争执,她该想到的,可是总觉得死这个字眼离自己很远很远,哪怕自己受伤也并没有强烈的,仿佛距离死神很近的感受,只有昨晚的杨月,带来了彻夜的透骨寒冰。
“对不起,我不知道。”姜琼燕黯然道歉。
庆荷忽的起身,扔下一沓荷叶,眼神毒辣的盯住姜琼燕,咬牙切齿:“或许我不该恨你,但是你和那个负心人......”
姜琼燕心中疑虑,但看庆荷神情狰狞,没敢应声,暗叹自己管不住脚。
抬头看到庆荷的木台在门外,雪白的绢帛铺在褐色桌面之上,上书四个大字,她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