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双目微微泛红,抬手便将茶杯挥落在地,伴脆响一声,月白的衣袖也沾了水渍。
“为什么把我送进祝府?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要同姜家军交战?为什么要卷入战火硝烟?为什么要手沾鲜血?”
她的胸口,此时犹被千斤巨石压住,痛得喘不过气来。一字一字,如惊雷炸耳,清晰又痛苦地问道,
“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壮硕的身躯猛地一震,将漆黑的头盔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浮云一别,魁梧的男子看似没起多大变化。
可,当真初心未改?
符清目光灼灼,似刀刃锋利。符尘心底一颤,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轻声解释道,
“师妹,我没有要杀你,狮虎将军并非只我一人。”
可符清即便是听进了这句解释,心湖仍是沸腾不止,丝毫静不下来,又厉然反问道,
“那师兄岂不是与对我怀有杀心的人为伍?”
符清在此之前就很疑惑,为何那什么劳什子将军,方一策马上来,出手便是凛厉的杀招。
她本就并非那小贼的同伙,退一万步,即便是同伙,也不过是偷窃论罪,罪不当诛。可那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刀劈下来,要是寻常百姓,这会尸骨都已然凉透了。
符尘被驳斥得哑然,复又十分坚定的承诺道,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可他伤了伏宁!”
“那是伏宁该受的!”
符尘声调倏地拔高,在符清面前向来温和的脸上,难得露出怒气和厉色。但他见符清一张俏脸转瞬布满冰霜,叹了口气,又说道,
“又没有伤筋动骨,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伏宁那小子受得住的。”
符清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符尘师兄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师兄,带她进山时,遇见受伤的鹿子,会为它敷上草药,放它归林。
下山总在帮持山脚的贫苦人家,那些农家莫不对他感激涕零,每每回谷,都会带回许多推辞不掉的农家馈赠的东西。
她的师兄是战火下遗留的婴孩,极厌恶战火硝烟的地方,他说宁愿在雾谷呆一辈子,与世无争,闲适怡然。
她的师兄嫉恶如仇,侠心义胆,是柳儿口中的大侠。
可是眼前的这人,掺和在尸体和死亡里,一身腥血披载归来。她虽未能亲眼见到,但如今,连用利刃重伤了同门,都能这般风轻云淡,那被残酷战火洗礼,如冷光寒风的铁石心肠,几可想见了。
符清恍惚地站了起来,觉得已无须再问多一些了。
“师妹。”
符尘见她面色有异,心中着急,也跟着站起身来。符清恍若未闻,拉开房门径自迈了出去,纤薄的背影透出决绝。
符清并未就此出府去,她还有要事没做完。她走了没多一会,就看见严总管立在厢房外。见着她,眉头一松,迎了过来。
“符大夫,您没走真是太好了。城主在小公子房里等着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