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报仇,也得按一辈子来计算(1 / 2)

永安城记 光年九 2701 字 2022-06-23

顾长青从韶华殿出来后,直接回了客栈。在彻底的入睡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又想了想。

最开始他们确定了两个疑点颇多的思路,一个是画吃人的传言必然同凶手有关,另一个是徐美人之死必然有人引导,然而两者在推理查证之后,都只是得到一封密信。

给长善公主的密信里写宫廷夜宴图里有线索,而给徐美人的密信中却是威胁的意味满满,无论如何来说,这两封密信都应该是出自凶手之手,可奇怪的也在这,给长善公主的密信同给徐美人写密信的人似乎并不是一个。

他们曾经在得到两封密信之后对比过,无论是从字的形态还是力度上看,两个封信完全不同。

难道凶手真的并非一人?或许真像言木曾经猜测的那样这是一个组织,以宫廷夜宴图为中心的组织?

可不知为什么,在顾长青的心里,只有一个深夜之下的黑影,看不真切,好像就在眼前,他会在月光底下朝着自己阴冷的笑,可一伸手他就迅速的消失了。

自从找到青釉大罐之后,案子好像又朝前迈了一大步,只要找到这个青釉大罐的来历,也许就能够顺藤摸瓜的找到凶手,可顾长青心里清楚的明白,这整个案子就是一个大的迷宫,如今不过是从一个小迷宫进入了另一个小迷宫里。

在之后的等待公主查证消息的的几天里,顾长青并未再进行任何的案情推理,只是拉着浑浑噩噩一直浪费时间的言木出去大吃特吃了几顿。

所谓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他懂,尤其是案情推理这个东西,若是一直在一个点子上较真起来,只怕会走进死胡同,得不偿失,还不如在脑子乱的时候好好休息一下。

说到推理查案子,言木那是百般不愿,要说出去溜达吃东西,却比谁都积极。

在顾长青短短的换衣服的间隙里,言木已经想到了不下十个可以去的馆子,每家都有每家的特色,好像哪个都不能抛弃。

顾长青在吃上并不是特别在意,只要干净就好,最后言木选择半天,才决定去城南旧巷的小街。

说是城南旧巷也不过就是一个名称,其实一点也不旧,同朝阳城里的许多地方相比来说,这里更加热闹,人潮人涌,络绎不绝。

“我特意的打听了一下,都说这旧巷里的吃食是朝阳城一绝,老张家的泥炉烧鸡,老钱家的酱肘子,懂三家的小烧,那可是听着都让人直流口水!”说着,言木还形象的一抹嘴巴。

顾长青看着前方向外延伸着的灯火,无奈的笑一笑,“看来今天这三个你哪个也吃不上了!”

言木心里的那句为什么还没有问出来,就顺着顾长青的目光看见旁边酒馆二楼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黑色云纹锦缎,头戴青白玉的簪子,看起来分外内敛低调,可那举止做派却让人一眼就看出非寻常人。

而此时的他,正对着抬头看他的顾长青和言木轻笑着招呼,那意思是上他们二人上楼。

言木实在是好奇,伏在顾长青耳边就道,“这云王爷难道也喜欢来这偏僻的地方吃饭?他们皇家贵族不应该是一挥手就有百十来人伺候嘛!”

顾长青回以一个自己也好奇的眼神,就朝着酒馆走进去。

在店小二的指引之下,二人上到餐馆的二楼,二楼比起一楼的大厅来说,多了一丝雅致和清静,尤其是靠窗的位置,向外面看过去,明月星光,流水灯影,也不失为风景。

二人给云王爷行了礼之后便在对面坐下来,“没想到云王爷也如此的会享受,我以为这地方只有我们知道呢?”言木打趣道。

“难道你们小辈可以来,我这上了年纪的就只能在家里了不成?”云王爷也说笑道。

云王爷作为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其实也不过三十七八而已,尤其是养尊处优之下,更未有丝毫的老态,看起来仍旧是容光焕发,满身光华,相比很多年轻人,更多了一些深沉的气韵!

“那云王爷这样说可不是让我们无地自容了,咱们这样走出去人家还当咱们是兄弟呢!”言木说起甜言蜜语来最是得心应手,把这云王爷哄的那是一个开心。

“你这小子就是会说,我这让你夸的都把正事给忘记了!”云王爷转过头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顾长青道,“长青,本王一直没问你,案子怎么样了?可有进展?”

“暂时还未有丝毫的进展,这案子涉及的时间太过长远,有些证据当时收集的不足,况且当时现场的情况我也没有亲自看过,在推理凶手动机的当年也有掣肘,所以还需一些时日!”

“无妨,这案子们人人都知道不容易破,只是你是我举荐给皇上的,此时那祭祀官栾川还有刑部尚书那老狐狸可都在盯着你我,就等抓到机会参上一本,你万不能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啊!”云王爷并没有为难他,反而是轻松的开导着。

可这一说到那祭祀官栾川,言木到是来了兴趣,同云王爷两个人一同尽兴的说着他的坏话,不时还手舞足蹈一番。

顾长青虽然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但看着他们也不禁跟着笑起来,不知不觉之间也不知道几杯酒下肚,只觉得浑身都暖起来了,抬着脚步朝着窗子那走过去,春日的微风带着河水的凉气,让他顿时清醒了许多。

“这判案啊,绝非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云王爷也跟着他走到窗子边,请拍了他肩膀两下,安慰道,“尤其是宫里这多事之地,你更是不能急,定下心,也放宽心,案情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顾长青点点头,但并未放心,虽然这近一个多月以来,那凶手再未进行杀人,宫廷夜宴图也派人细细查看过,并未再有奇怪之处,可他还是不放心,只要一日没有抓到凶手,他就一日不能心安。

“长青,本王知道你这人特别执拗,就像你父亲一样,可是你要知道,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也就容易被人摆弄!皇宫里的这个凶手绝非池中之物,我怕你一门心思的找线索,会不知不觉的落入他的圈套里!”

夜晚的灯光有恰到好处的迷离,却也有恰到好处的掩盖作用,顾长青把自己整个人隐藏在灯光的角落里,吸了吸凉气才道,“我不觉得我父亲是个愚钝之人,我也想象不到他又是如何才能被凶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当年的事情,必然另有隐情!”

云王爷叹了口气,他知道顾长青和他父亲当年通州知府顾静平一样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也许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是人力无法更改的。

房间里因为这并不开心的谈话突然静默下来,一直趴在桌子上醒酒的言木用力的攥了攥拳头,他睁着眼睛,看见的是脚下褐红色的地板,酒精的作用让他有些头晕,但心里的痛楚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十几年前的通州知府顾静平被谋杀一案,可以说在那一段时间里的风云事件,这件事情直到过了很久,都是人们口中的资谈,可这对于顾长青来说,却是此生无法忘记的痛苦。

当时他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天真烂漫,只是转眼之间,父亲被毒杀,母亲病重,独自一个人承受愤怒和痛苦。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顾长青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见过顾长青为了功名日夜苦读的模样,见过他病痛中柔软无奈的模样,见过他愤怒之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可是这些年来,从未见过他提自己父母时的样子。

是痛,是苦,是恐惧,是愤怒,是恨,全部被他隐藏在心里,没有同任何人谈起过从未表现出来过。

就像是此时的顾长青一样,在短暂的失态过后,又迅速的恢复成那个沉默的不动声色的他,仿佛带着一张面具,把所有的神色都掩藏起来,顾长青察觉到言木担忧的目光,侧过身子对着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仿佛再说自己没事。

但世间好友之所以成为好友并不是因为他们可以一起吃酒喝茶看姑娘,更在于他们彼此相互了解,知道彼此之间的每个痛楚和轻柔,也只他们每一个想要掩盖的眼神之下的真正神色。

就像是顾长青明明在笑,言木却透过那双眼,看到背后深深掩盖住的痛苦和迷茫,还有一颗血淋淋的从未愈合的心!

言木觉得难过,他宁可他大声的哭一次,他宁可他把一颗血淋淋的心不断的抛开,那样也好过他深夜独自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