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蕊已经烧了水,燕子岛气候比南泉更热,大家都直接到河里直接洗浴,可李春吩咐她柳枝不能洗冷水,一定要掺热水。
柳枝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浴桶是柏木的,显然是从大陆运来的,水里有着西洋花露,香气熏人欲醉。她仰着头,杏蕊帮她洗着头发,一边絮絮叨叨别后状况。
她说食铺还开着,交给徐婶子和小虾了,六福巷的院子也托付给他们母子并张妈,就只她跟了到岛上来。“在海上走了一天后我怕起来,这些人面目都好粗鲁,我还以为自己被卖了咧。”杏蕊不好意思的说她抱着白糖糕还哭了一场。
到了岛上杏蕊只需每天照顾好白糖糕和打扫屋子,等着柳枝就是。“唉,娘子我好担心你,从不知道夫人是这种为难人的人”杏蕊如今胆子也大了,敢抱怨起珍珠夫人来“我们以前日子过得多好啊。”现在怎么看有种亡命天涯的感觉。
柳枝张嘴,却发现自己好久没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涩,她咳一声,细声细气道:“你别胡思乱想,不过是换个地方住。杏蕊你要愿意跟着我就还跟着,要是不愿意我叫人送你回南泉,身契也还给你。”
杏蕊大骇,立马哭道:“七太太把我给了娘子了,我这辈子就是娘子的人,娘子千万别赶我走。”
“你愿意呆在我身边我求之不得呀,别哭了,以后我们的家就在这里了。”柳枝安慰她。
杏蕊抽泣着点点头,帮她用细布裹好湿发:“我去给娘子下碗面条吧,吃完娘子好好睡一觉,坐这么久的船人累得慌。”
柳枝坐在窗边晒太阳,一边继续细细打量屋子里摆设。竹子做的方桌上放着却是一只龙泉窑青瓷花瓶,细长的颈子里面插着一束火焰般的红花,红花硕大,不管是颜色还是外形都和花瓶很不相配。
这处处不甚协调的布置显然是李春的手笔,他这人没什么美感,只是把他认为好的东西堆砌在一起。他想把好的东西都给自己——柳枝心里扭了一下,来不及伤感杏蕊端着碗面条进来了,海蛎子熬的汤,还在门外就鲜味钻心。
这里天热,头发干得快,柳枝吃了面头发已经干了,她爬上铺,床上铺的是精细的燕丝草编织的席子,雪白如银,看着就凉快,而方胜纹的图案十分雅致。这席子又轻盈又细密,卷起来可叠成一本书大小带着走,水泼上去滚成一粒粒圆珠,本就是达官显贵之家夏日纳凉的佳品,在南洋诸地卖得其贵无比。上叠着一床薄荷绿的绣花薄被。
屋外有一大丛芭蕉遮掩,因而并不炎热,反而一片绿意森森,柳枝打了个哈欠,小腹上搭着一片薄被,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她觉得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只见白糖糕也盘成一团卧在脚踏上睡得香。杏蕊送了凉茶来,柳枝和白糖糕玩了一会想出去看看,杏蕊却不赞同,说这里女眷甚少,她到岛上十来日也不过见到一些壮实妇人,做些浆洗缝补煮饭之事。岛上工事繁忙,都是些粗人在忙乎,有些看着就是亡命之徒,要是冲撞了怎么办。
柳枝无奈,就只在房子边上转了转,最后钻到厨房里看看有什么食材,想着晚上她来做饭。这里是她的家了,她得振作精神,履行一个主妇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