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子,我却认为遇见你是柳明玉的不幸。她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做个小户人家的姑娘长大,衣食无忧,父母疼爱,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普通男子,也许是个小伙计,也许是个商人,总之是她应该过的日子。可你既然把她硬生生的从她原来的地方拔起来、带进你的院子里,你却又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你觉得你没有错?”
“你让她过大家闺秀的生活,只教她大家闺秀的皮毛,却不教她大家闺秀的精气神,说白了,你还是看不起她。”柳枝盯着罗夫子“你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小民,我们庸俗,为了一文钱打破头,不知道弹琴也不知道喝茶,所以我们也不配你的教养。”
“那方少奶奶,可活得相当活蹦乱跳的,也不见她就有什么过不下去的想法。她的底气哪里来的?为什么柳明玉没有?这不完全是天生的,可是你不肯教她。”
“我想,你大概还和我爹娘一样,内心觉得柳明玉配你外甥还高攀了呢,你外甥是人中龙凤,柳明玉是路边蒲草。被你外甥强了做小,吃亏的反而是你外甥。”
“一万两银子,确实不少,买十个柳明玉都有多。你觉得自己十分伟大了吧,从此可以安心的桥归桥路归路,我告诉你没这边便宜的事。”柳枝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柳条的人生完全毁了,不仅仅是她婚前**,而是她撞见了一个混账男子,这一生都栓在这流氓无赖身上了。”
罗碧城从没这样被人直面斥责过,她只觉得自己的皮完全被扒掉了,毫不留情的,她现在不是火辣辣而是血淋淋。她实在承受不住,在这个比自己小一辈的女人面前哭道:“是的,你说的都是的。现在你要如何呢?要我以死谢罪吗?”
斑管跪倒在地:“柳娘子你得饶人出且饶人,我们太太毕竟也是亲身带了明玉姑娘七八年啊。若说没一丝感情、你也太冤枉太太了。实在是,实在是出了这事谁也不想的。”
一时屋子里只有低低的抽泣声,柳枝呼吸一下,缓慢道:“我要——第一,一万俩银子太少了,既然祸是从留园起的,你就把留园交出来吧。我会派人跟你回松宁府收房契。你把一万俩的银票给我,像你那样直接甩给柳条是害她,她没能力管这么一大笔钱。”
“第二,我要你永远不要再管卢家姐弟的闲事,管你们是什么亲戚。”
罗碧城直点头,她满心恨意,恨自己悔不当初看轻了人,就像柳枝所说,既然要带着柳条却又不好好养着她,结果养出这么个几不像,害了女孩也害了自己。至于卢溪月姐弟。她对姐姐素来不喜,虽然对外甥有几分怜惜但是现在实在已经不能在她所想的范围内。
罗碧城把燕侯给的银票转交给柳枝,第二日悄无声息离去,连侯夫人都没有告辞。柳枝叫一个燕子岛的人跟去收房契,留园本就是李春给她的聘礼之一,她不愿意让它再在外人之手。此是后话不提。
白琪找来的那位千金科大夫是珍珠夫人推荐的,自然不同凡响,柳条第二日就可以下床,行动无大碍。她被罗夫子绝情的话弄得心情低落,坐在那里眼泪汪汪,只钻进一个死胡同: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姐姐做得她做不得。
莺儿也不劝她,只死守着柳娘子的命令,不让闲杂人等进来。卢宝珠被拦在外面,冲了几次进不来,柳条闻声出来,看见卢宝珠满面怒气大惊:“宝珠姐姐,你这是为什么生气?”又骂莺儿“还不让宝珠姐姐进来。”
莺儿装聋作哑,她牢记着
那天一院子的奴仆被捆牲口一样捆倒在地、拖出去的场面。卢宝珠见罢冷笑了一声:“妹妹这是被当做贼了呢。罢了你那是远是近的姐姐要怎么管你我也是管不着,我就问你一句,明玉妹妹你是不是觉得跟了我阿弟是委屈你了?”
“这····这怎么会···”柳条喃喃道,脸颊浮起红晕。莺儿在边上听得直翻白眼,我的姑娘你也太不讲究了啊。
卢宝珠怒气冲冲:“你若是觉得嫁给我阿弟委屈了,大可以回你的胡家,何必害我阿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