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傻,我阿娘的身体,真的能好起来?”
净空皱了下眉头,刚要回一句,等会儿问你家疾医,抬头间,正迎上张曦那双满是希冀的杏眼,鬼使神差地咽下了喉咙里的话,点头应了句,“当然。”
听了这话,张昑依旧半信半疑,不能完全相信,但心头却多了一丝希望,有了一丝盼头,在煎熬焦虑中等待着田疾医的到来。
再难熬,一切终将会过去。
田疾医过来后,切闻望诊耗费了足足一刻钟,然后回转身,朝着张昑道了声恭喜。
这话一出,屋子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张昕甚至有些失态地喜极而泣,眼泪都流出来了,“阿娘什么时候能醒?”
“八娘不用担心,夫人是因为身体虚弱,脱力昏迷,等醒来后,吃点东西就会好,仆去给夫人开几剂调身补气血的方子。”
“好好。”张昕吩咐傅姆陈氏领着田疾医去东厢。
田疾医拱手揖了一礼,却没有立即转身离去,反而朝净空走了过去,“治好夫人的法子,是你师傅教你的。”
净空点头,法子是他想的,但竺法师也赞同了。
更何况,今日出门竺法师叮嘱过,若是有外人问起来,只推到他身上,免得惹起不必要的非议与困扰。
净空明白,这是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
人怕出名猪怕壮。
他不在乎这些虚名,只在乎华娘子能好起来,这样,阿眸就不用再伤心了,几乎没多想就答应了。
“看来你师傅的医术,又有进益,某得抽空去长秋寺取经了。”田疾医捋了捋自己稀疏的山羊须,转身跟着慎妪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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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令仪是下晌醒过来的,看着守在床榻前的大女儿张昑,这一回,倒没有赶大女儿走,转头,朝着小女儿扬了扬手。
张曦刚一凑近,就让阿娘抱到怀里,喊了声阿娘。
华令仪应了一声,对着大女儿张昑道:“我饿了。”
“我这就去给阿娘端麦粥过来。”张昑欣喜道,自阿娘生病以来,这是头一回,阿娘感觉到饿,想吃东西。
只是张昑还未起身,慎妪就递上了一碗麦粥,温度适宜,一看就是一直放在炉上温着,以备随时取用的。
华令仪进食的功夫,坐在屋子里的刘玉悄悄出了屋子。
谁知刚出起居室的门,迎面就碰上站在门口的净空,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得刘玉浑身不自在,忙含笑道,“净空小和尚,我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可把华令仪得罪惨了。
她得趁华令仪没回过神来前,先一步赶紧离开。
再者,她瞧着华令仪醒来后,哪怕依旧容颜惨悴,身上却多了份生机,又有疾医的话,她也能放心地走了。
“如若华娘子病好了,你不仅赚了一大笔,还白得了张令君一个人情。”
刘玉听了,只觉得脸痛,这小孩子,说话非得这么直白,就不能委婉点,“那我先走了。”
净空没有说话,直接让开了道。
这孩子太聪明,也难怪,竺法师没有亲自来,反而放心交给他这么一个小孩子来,但这孩子嘴巴太毒,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净空瞧着刘玉离开,扭头望了眼起居室的门,若有所思。
他请来的人,都能白得一个人情。
他是不是也该去讨要一个人情?
这么一想,净空直到天黑都没有离开,和张曦一直用了晚食。
“我让陈顺送你回长秋寺。”
晚食过后,张曦对着净空说道,这算是大半个月以来,她过得最安心的一个下午。
“好。”净空应了一声。
张曦瞧着大姐已赶去里间瞧阿娘了,于是站起身,“我送你出寺。”
“你送我到门口就行了。”净空跟着起了身。
又听张曦说道:“阿傻,竺法师那,你回去后,代我向他老人家道声谢,等阿娘病好后,我亲自去长秋寺给他磕头。”
净空听了,却没有立即答应,率先出了屋子。
张曦愣了一下,忙地跟了上去。
“当然也得谢谢你。”
张曦边走边道:“等阿娘病好了,我就带你去张家的藏书阁,还有其他的藏书阁,只要你想去,我都带你去。”
“那兰台阁呢?”净空问道。
兰台阁?
张曦登即顿了下步子,才发现自己一不留意说了大话,不过兰台阁,她在那一辈子,也进去过,“你想去兰台阁?”张曦不确定问道。
净空瞧了眼张曦的神情,心下了然,于是点了点头。
张曦见了,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合拢比了个形状,相互戳了几下,才说道:“那我想想法子,不过没这么快。”
“我不急。”净空看了一眼有些小郁闷的张曦,还真是够笨的。
只觉得手指头痒,想伸手去敲张曦的额头,不过看到后面跟着的胡月,院子门口守着的惠纯,到底忍住了。
“就送到这儿。”走到尼院门口,净空停住脚步对张曦说道。
张曦生生止住步子,“行,我让胡妪送你们出去。”
净空出了院门,忽地又转过身来,走到张曦跟前,凑上去附耳轻声说道:“阿眸,这法子不是我师傅想的,是我想出来的。”
话一说完,就立即走了。
张曦反应过来时,人已走了有十步远,遂朝着前方喊了一句,“我相信。”
净空听了,心里很高兴,脸上笑容绽放,如春晓之花,既然她这么相信他,那么她笨一点,他也能勉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