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死我活 远方夜半脱险(2 / 2)

吴越情 吴越姑媂 2149 字 2022-06-23

果然不出诸玉良所料,文远方在夜半时分来到同心阁。他裹着一件军大衣,戴着一顶军棉帽,脚穿一双解放鞋。的确,这一副装束最不容易引人注目,因为满大街的男人都是这么一副行头。

他迅速掏出钥匙来开大门,却发现大门的司必灵锁没锁。他以为是妻子给他留的门,就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左右,立即闪进大门,并抬着门轻轻地锁上,以免关门锁门的声音惊动了邻居。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家门前,正准备用钥匙插锁孔时,突然从蔡家屋里奔出两个男人,一个箭步上去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屋里。

文远方惊魂未定,正想着“完了!自己到底还是中了埋伏”时,听到蔡富国低低的声音:“你别做声!你已中了外头的埋伏,但我和徐庆培准备帮你脱险。你赶紧和他对换行头,然后从后门翻墙出去,走到岔道上记得往右拐,走上大路直奔火车站。这个信封里是一百元钞票和一张到上海的火车票,反正有火车来你就爬上去。我跟今晚检票的人打过招呼了,你只要把这个信封给他亮一下,他就会放你进站!赶紧逃命去吧!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大门外疯狂的踹门声使文远方立即心领神会,时间不允许他多加思索,也不允许他多问一句。他迅速穿上徐庆培的外套,戴上口罩,揣着蔡富国给他的信封,爬过同心阁高高的围墙,如风一般地往火车站方向跑去……

文远方刚翻过墙,同心阁的大门就被踹开了……七八个男人背着冲锋枪闯进院子。此时,蔡家的灯也打开了。

这帮人二话不说,用力踹开文家的门后直往楼上奔……他们打开灯,发现床上只有瑟瑟发抖的诸玉良一个人,就开始在屋里搜。床底下、大衣柜里……凡能藏人的地方他们都搜了个遍;发现没人,就恶狠狠地问诸玉良:“文远方去哪儿了?我们明明看见他进了大门!”

“他……半个月……都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诸玉良哆嗦着哭音回答。

“走!到隔壁去看看。”七八个人噼里啪啦地下了楼。

蔡家的门此时大开着,蔡富国和徐庆培从屋里走出来问道:“发现什么情况了?”

“徐庆培同志怎么会在这儿?”这伙人中有一位疑惑地问道。

“嘿!我跟我领导汇报工作,怎么不可以在这儿?要是有电话么,我也用不着深更半夜跑这一趟。人都冻得个半死!今晚不是大家都没睡吗?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在家睡大觉咯!呵呵!”徐庆培拢了拢自己的军大衣说道。

“不是说好的吗?如果我发现文远方进门,我会开关三次灯给你们报信。你们也太草木皆兵了吧!看看,把门都踢成这个样子!明天你们得派人来修好;否则到时候把人放跑了别怪到我头上来哈!”

那帮人见守株待兔了一夜无果,只得在蔡家喝了一杯茶后就散了。

……

“您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救仇人了吧?您让小弟死么也死个明白好不好?”徐庆培见那帮“黄派”的人走了后,就开门见山地问蔡富国。

“对待仇人不见得要人家家破人亡啊!我最讨厌赶尽杀绝、不留余地的做法。我更不想看到在同心阁里上演刀光剑影,使某些人伤心欲绝的样子。明知上门会送死,还要冒死和老婆赴约,像这样的情种你下得了手吗?”蔡富国心情复杂地答道。

“可是你现在心慈手软,等你到了人家手里,人家未必会对你心慈手软啊!说好让我帮你灭三国一统天下的,结果临了临了,还是把他们两位放虎归山了。真是搞不懂你!”徐庆培大为不满地说道,连尊称“您”都懒得用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想看到人家家破人亡,这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叫投鼠忌器,你明白吗?我只想看到他们妻离子散、郁郁终老的样子,这叫有仇不报非君子,你明白吗?今后他们两位只要犯在我们手里,你必须确保他们性命无虞,你明白吗?”蔡富国语气温和,显示出对徐庆培少有的循循善诱。

“我不明白,天底下我最不明白的人就数你了。我只知道你恩仇分明,能力超群,讲哥们儿义气……但我从未见过你这样黏糊的男人,这样把女人当回事儿的男人,这样矛盾纠结的男人,爱一个人爱得莫名其妙,恨一个人也恨得莫名其妙,总而言之就是莫名其妙;而我这头猪更是莫名其妙,偏偏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主子,你叫我朝东我不敢朝西,不晓得我前世欠了你什么!”徐庆培气鼓鼓地说道。

蔡富国听后哈哈笑道:“人都是莫名其妙的,你自己也说自己莫名其妙了不是?人要是不莫名奇妙,那就是神仙了。好啦!你跟着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既然我们有缘做兄弟,那就继续做下去吧!既然我们都莫名其妙,那就听从心的召唤继续莫名其妙吧!哦,对了,我们在物资局的生意以后就不要做了,立即停止!钱够我们未来打点就行了,多了都是祸水。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啦!哦,我的腰……长这么大我都没爬过这么高的墙,刚才摔下来时疼得我眼冒金星。”

“让我瞧瞧,我给你贴几张膏药吧!”

话说文远方跑到火车站时,正好有一列火车快要抵达,旅客们正在接受检票进站。他看了看后面没有人追,赶紧拿出那个信封朝检票员亮了一下。检票员装作没看见,就放他进取了。

他看到一列从广州到南京的火车已驶进站内,便不顾一切地挤了上去。他又累又饿又惊,思绪乱成一团麻……此时,他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先睡上一觉,然后再慢慢地厘清思路……

因为他的车票车次不是这一趟,自然是没座位的。于是,他找到一处没放行李的座位底下钻了进去,闭上眼睛,仰天大躺着……到了凌晨,他被冻醒了,冷得直打寒战,肚子也饿得要命。他心想:徐庆培这呢大衣还不如自己的军大衣暖和呢。

早上,文远方躺得实在不舒服了,只得从座位底下爬出来。他一看停靠的车站已是上海,但他不想在上海下车。因为,他不想在自己落魄潦倒的时候去投奔自己的堂姐文元珍,尽管他从小和这位堂姐感情相契。

难道投奔到孝义庄去?但他一想到岳父家那窄小的平房内要住七八十来个人,心里就发怵。况且,他也不想让岳父母和妻弟妹们看到自己亡命天涯的样子。

文远方决定在常州下车,毕竟那里还有他未了的情缘。于是,他去补票车厢续了在常州下车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