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志慧解释道:“譬如,她说新学年喜欢或讨厌哪个老师,喜欢或讨厌哪门课程,你也可以告诉她:你喜欢或讨厌哪个老师,喜欢或讨厌哪门课程。总之,你得针对她的内容来阐述你的情况和感受。就像两人聊天一样,不能她说鸡你就扯鸭,她说南辕你就扯北辙,她问你啥问题,你也不好好答复……如果这样,你们的通信就没法继续啦!怎么,你对她有好感?”
“哦!嘿嘿……”诸志诚若有所悟又有点难为情地笑而不答。
过了会儿,诸志诚又说道:“你说,那姓蔡的两小子明明知道打不过我俩,为何还那么张狂呢?”
“有的人就是纸老虎爱吓唬人,越是胆小越要显得不怕死,越是自卑越要显得狂妄自大,自己给自己壮胆呗!这叫虚张声势。”诸志慧老道地下着结论。
“二哥!我怎么看问题就没你那么入木三分呢?”诸志诚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哈哈!你还小呢,你多阅读课外书就会让自己快速成熟起来的。”诸志慧摸摸弟弟的头说道。
诸志诚又换了话题说道:“婧婧的大伯父挺惨的哈?一辈子都在劳改,老了还得了癌症。”
“是呀!一着不慎,全盘皆输。路线走错了,一辈子玩完。”诸志慧尽管对上层建筑中的“路线”二字不甚理解,但还是故作老成地叹息道。
“路线?可是一条路没走之前,谁晓得路线对不对啊?大姐夫走的是什么路线?他的路线对不对呢?”
“所以说嘛,选择的智慧很重要,不然就要看运气了。大姐夫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走错路线呢?”
“那有时候没得选择,后面有人追你,你只有一条路可逃,怎么办?”
“所以还得看运气嘛!奋斗固然很重要,但运气更重要哦!”
“听你这么讲,我怎么觉得人的命运跟赌博似的……”诸志诚嘀咕道。
“好啦,别讨论这些虚无缥缈的,我们睡一会儿吧!”诸志慧说完就闭眼靠椅,不再理睬弟弟。
(三)
送走了远客,文远方夫妇总算吁了口气。
当晚,文婧急不可耐地从妈妈那里要走了那张大团圆照,要让爸爸看看“磊哥哥”长什么样。
诸玉良便偷偷地观察着丈夫的表情,想看看他对这张大团圆照有什么反应。
文远方拿起照片,扫描着每一张脸孔,颇感意外地说道:“哦,刘植汛也在?看来他和玉善的婚事尘埃落定了。玉贞怎么不在?哦,她要在车站里当班。”
诸玉良不置可否地应和着丈夫的自言自语。
文婧指着那个小男孩说道:“爸爸!这就是磊哥哥,你过年在孝义庄时不是没见到他吗?”
文远方听后再凑近照片看了一会,突然脸色大变地问道:“Liu植汛的Liu,是杨柳的‘柳’,还是文刀刘?”
“杨柳的‘柳’呀!怎么啦?”诸玉良故作轻松地反问道。
“哎呀!我真是一根筋,想当然地以为他姓文刀刘的‘刘’呢?”文远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好像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
文远方慌乱地嘱咐女儿把照片收好,接着对妻子说道:“方才李文书说我桌上积累了不少文件待处理,我现在得去局里一趟;你带婧婧先睡哈,不要等我!我处理完就回来。”
诸玉良心领神会地“哦”了声,便由他去。
文远方走出商业局大院,做了一个深呼吸——刚才突如其来的讯息像当头一棒把他给击懵了,他必须立即找一个独处的地方来平复自己狂乱而起伏的内心。
他没有去商业局办公楼,而是踟蹰于浣纱江畔,陷入于一种无可名状的怅然和失落中……
“啊!磊磊虽已长大,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小家伙。我怎么会这么迟钝?不!如其说我迟钝,不如说是我的潜意识里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吧。为逃避现实,我想当然地以为柳植汛姓‘刘’,想当然地以为中国之大,叫‘磊磊’的男孩多了去,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现在看来,我又错了。我原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往上走,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我就能支配自己的命运,就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们。
然而,我究竟保护了谁?我眼睁睁地看着孙蕾祖孙四代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而无法施以援手,以致于磊磊这么聪慧可爱的孩子居然要认叔叔当父亲才能换来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而我的亲生女儿在成长过程中也是险象环生,几次险些送命,甚至她的一生都差点被毁掉;还有大宝、二宝的叛逆和李婷的早熟……难道我们的孩子也要像文武威那样被长期歧视、压制和埋没吗?而这一系列悲剧,究竟是谁造成的呢?
怪不得玉良要和我置气离婚,怪不得她并不看好我在政治上的前途!现在想来,她终究是对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连自己的婚姻都经营不好,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何谈为全人类谋福利?”
文远方在浣纱江畔继续徘徊彷徨着,一阵阵带着秋意的江风似乎把他吹拂得越来越清醒。他痛苦地思索着:“陈老师那双本用来翻译语言和拿粉笔的纤纤玉手,现在只能在食堂里洗刷堆积如山的碗碟;刘医生那双本用来拿手术刀的修长双手,现在只能在家做做饭拖拖地;柳教授本应在自己的领域里教书育人、著书立说,现在只能在干校里喂猪;文武威即使门门考一百也休想上任何一座大学,而刚刚横空出世的‘白卷英雄'竟然可以读清华……
这样大规模浪费人才迫害人才的做法,真的是‘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的体现吗?难道改造知识分子的灵魂,真的只有一条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途径吗?
批判、批判,无休止的批判,连两千多年前的古人也不放过!我本也是一个彻底的反封建斗士,但我反的是封建的枷锁和糟粕,而不是几千年积淀下来的华夏文明。难道将洗澡水和婴儿一起倒掉,才是革命彻底的表现吗?而我们革命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的革命理想,不过就是拉帮结派、争权夺利,为达到目的而不惜牺牲家人及他人的安宁甚至生命罢了!’如果我的良知和勇气尚存,我必须承认玉良说得没错,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啊!在这场运动中,两方‘改造派’为捍卫所谓的真理,不惜动刀动枪以命相搏,而那些无辜送命的冤魂又该向谁去索命呢?
如果说运动伊始的扑朔迷离让我看不清方向,那么行至此处我光是凭直觉和常识就应该断定:此路不通!
我教育下一代时口口声声要实事求是、知错就改,那么我现在还要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吗?我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浣纱江水温柔地拍打着两岸,如同拍打着文远方良心的大门,使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自责和愧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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