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人,谁都有,我比你得罪的人还多,可是你错,就错在这张嘴上,错在当着最讨厌你的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听到张居正的话,高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半白的发丝因为之前的跪拜,此时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在空中飞舞。
饱经沧桑的眼眸透着看尽繁华的淡然,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开口说道:
“不该说的话?这么多年在官场上,我能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是最讨厌人的面前。”
“太岳啊,这么多年,我从底层爬到首辅的位置上,我还敢说什么,你该知道,除了你,我便再也没几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了。”
张居正看着高拱,缓缓的闭了闭眼,随即开口说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高大人,京城帝宫风云,不就是这个样子吗,稍有差错,那就是万丈深渊。”
“太岳,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两个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再者,也别叫什么高大人了,以后你才是大人。”
高拱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张居正,眸中闪过无奈的笑容,夹杂着一丝惆怅。
听到这话,张居正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肃卿,你可莫要挖苦我了,那个位子,又岂是好做的,只是我要说的,事关内侍。”
“还记得司礼监的冯保吗,就是如今皇帝的大伴。”
提到冯保,高拱的脸色一变,顿时就阴沉下来了,一把抓住张居正的衣服,蹙眉说道:
“是他?当初我就说他这个人心思太重,又追名逐利,哪是个好的,如今小皇帝登基,他倒是上去了。”
“肃卿,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你还记得先帝快殡天的时候,你我二人在内阁草拟圣旨的时候吗?”
张居正缓缓的拿开高拱的手,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高拱点了点头,先帝在位的时候,除了好色这一点以外,真正的是一位明君。
“当时你在内阁说了一句话,还记得吗?”
张居正看着城下熙熙攘攘的行人,开口问道。
“说的话?四年前,还真是记不得太清了,和太子有关?”
高拱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看着张居正那双眼睛,脑海中忽然划过一抹亮光,开口问道:
“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可是这句?”
“正是这句,当时冯保也在场,你可想象这传进了两位太后的耳中,是何等的惊惧。”
张居正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所以说这宫城之内,犯错实在是太简单了,一句话的事儿。
“可是这句话也不就是个感慨,就算是太后真的听到,也不过是担忧而已,怎么……怎么就会直接……”
高拱还是不怎么明白,这句话就算是深究起来,也不过是如此罢了,怎么就让两位太后如此。
“因为冯保改了五个字,十岁孩子,如何作人主,肃卿,你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这话若是放在武将身上,怕就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了。”
张居正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声音带着无奈的开口说道。
“如何作人主……当真是要我死啊,这个冯保,当真是忒狠毒的心肠,天灭我啊。”
听到这话,高拱的脸色此时煞白一片,血色尽褪,饱经沧桑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灰败之色。